漫天的大雪在冷风中缱绻飞扬,一片凄凄戚戚的惨白中,就连那唯一剩下的红色绸缎都失去了温度。
慕府大门前。
一个下人正攀着木梯,右手紧紧抓住了牌匾下方红绸缎的一角,猛地向下一拉。
穿堂而过的西风争先恐后的推搡着那抹艳红,那沾上白雪点点的红色绸缎颤颤巍巍的荡落在地,缠绵却无力。
红绸飘落,身着藏青色衣袍的慕简缓缓走了出来,那有些浑浊的双眸看向了浸湿在雪水中的绸缎。
良久,他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唇,“唉——”
低沉沧桑的一声叹息,似是痛惜,似是无奈。
一旁,两个年轻小厮窃窃私语。
“这好好的一桩喜事,竟然闹成了这样……”
“还不赶紧打住!这门亲事闹成这样,才是喜事啊……否则,那魔教妖女要是成了咱们的少夫人,那还得了?!”
“其实,表小姐……人很好。”
“什么表小姐……她是魔教的妖女,怎么可能是好人?!”
“可是……她身份没有揭露前,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难道只因为她身上流淌着魔教的血液,就要说她十恶不赦吗?”
“这……”
“说到底,无论漠云苍当年做了什么,表小姐她都是无辜的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算了,说到底这些事和我们也没有太大关系。反正漠娆已经被漠引救走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咱们公子的伤势吧……”
“咳咳——”
慕简轻轻咳嗽了几声,从两人面前走过。刚刚还交头接耳的两人瞬间噤了声,恭敬的垂下头。
穿过空荡荡的大堂,慕简向新房的方向走去。
原本喜庆的新房,此刻“喜”字已毁,红烛已灭,就连角角落落里挂着的红帐也都尽数撤去了。
房内萦绕的阵阵檀香中,还隐隐约约掺杂着些许血腥味。
慕离负手站在一侧,看着躺在那床上面色惨白的慕回深,神情复杂。
慕简走上前,有些忧心忡忡,“老爷……公子他……”
慕离转过身,视线落在了窗外那与雪色融为一体的白梅上,嗓音低哑,“被随心剑重伤。”
“怎么会……千剑诀怎么会输?”
慕离微微眯起了眼,眼神幽邃,“承影剑本就与随心剑旗鼓相当,一念之差,便是一败涂地。”
慕简愣了愣,随即感慨出声,“谁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看来,公子对少夫人真是情深意重,这可怎么是好……”
“……”
慕离沉默不言,缓步走到窗前,关上那积满白雪的窗后,才沉声道,“冤冤相报罢了……当年,我曾许诺会护着苏卿与她的腹中孩儿,结果却并未做到。现在,回深对漠娆的庇护……原就是我欠下的。”
慕简是一直跟在慕离身边的,对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倒是一清二楚,听到这些,也不由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和老爷您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各大门派面前,您确实也维护了苏卿,事后她遭遇魔教的追杀,最终和漠云苍死在一起……这也是您料想不到的事啊!”
慕离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明显是不想再在此事上多言。
慕简心里明了,也转移了话题,“老爷,我已经派下人去请无念谷的神医鬼见愁了……只是这鬼见愁向来只愿从鬼门关处抢人……公子的伤虽重,但却并未到生死攸关的地步,不知他是否愿意出手啊……”
慕离抬眼,眼神中微微泛起波澜。那微白的双鬓,此刻却染上了些风霜沧桑的意味。
“我倒是希望……他不必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