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欣满面焦急道:“方才六殿下咳嗽得厉害,可因为几位大夫都还未离开,他便不肯让我去请段大夫。我便喂了他一些热水喝,哪知六殿下竟然开始咳血了。”
赵郡然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带着海欣与海兰赶紧进了段明瑞的房间。
此时罗启煜依旧在咳嗽,整张脸因为用力咳嗽而变得通红。
赵郡然飞快地走到他身边,他抬眸见来人是赵郡然,不由微微一笑,却又咳出一口血丝来。赵郡然抓过他的左手把了把脉,忽地秀眉一拧。
罗启煜笑道:“兴许是咳得太用力罢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无妨的。”
赵郡然神色肃然道:“你中毒了,还说无妨。”
“应当不会中毒的,我先前将箭支拔下的时候,是仔细检查过的。”段明瑞走了进来。
赵郡然咬了咬牙,一副十分愤恨的模样:“邵敏茹,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罗启煜不解道:“此事同邵敏茹有何关系?”
赵郡然道:“前几****吩咐侍女给我下毒,却被清雅误食了。我只当事情已经过去,没想到原来我的……唇上也沾染了毒物。只因我平日里常服一些解毒固元的方子,倒也能避过一些毒物。只是没想到,竟是害了六殿下。”
罗启煜见她的唇畔微微有些破损,再回想她说自己的唇上或许沾了毒物,不由心中一热。他强忍着咳嗽道:“我身子骨健壮,想来应当无碍的。”
赵郡然道:“如今你身受重伤,身子虚弱,哪里经得起一星半点的毒物。”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丸子让罗启煜服下。
段明瑞道:“六殿下中的究竟是何毒?如今二殿下的人冒充官府去各个医馆查看草药的进出状况,却是连熬药都成了麻烦事。”
“倒也不是十分厉害的毒物,好在六殿下接触甚少,服几日解毒的药丸便可驱毒。”赵郡然说着看向海欣道,“我将需要的草药画给你看,你去相府的草药库房里寻一寻。”
段明瑞担忧道:“库房是落锁的,又是窗户紧闭,海欣如何进得去。”
赵郡然微微笑道:“这点你无须担心,她们姐妹两自有开锁的本事。”
将所需的草药都仔细画下来,又注明了大致需要的量后,海欣便穿上夜行衣离开了。
好在如今才刚开春,傍晚之后天色已经黑得早,海欣若是穿上夜行衣出入库房,倒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赵郡然让段明瑞先去用膳,又吩咐海兰烧了热水进来,她预备亲自为罗启煜换伤药。
海兰在房中站立了片刻,见赵郡然只顾着自己在纱布上涂抹伤药,没有吩咐她,便安静地退了出去。
待海兰退走后,赵郡然将一块拧干的热手巾递给罗启煜,问道:“六殿下可还能够替自己擦洗?”
罗启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摇了摇头道:“手臂上的剑伤才方愈合,怕是暂时还抬不起手臂。”
赵郡然似笑非笑道:“究竟是抬不起,还是不想抬呢。”
罗启煜作势咳嗽了两声,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赵郡然知道他是装的,却并不点破,只是别过头去,解开罗启煜的里衣,替他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罗启煜时不时发出一阵“嘶”的声音,赵郡然便下意识放柔了动作,如蜻蜓点水一般替他擦拭着皮肤。
彼时房中依旧不敢点灯,好在白日里天气晴朗,因此此刻月光皎洁,落在房内虽是朦朦胧胧的光亮,却也能够看清赵郡然的面庞。
罗启煜道:“离开京师的这些日子,我只怕罗启焕会借机对付你。”
赵郡然道:“我与他在帝后眼中已是结下仇怨,他并不敢在这种时候对付我。倒是你,一旦离开京师,便失去了陛下的庇佑,他在暗你在明,正是铲除你的最好时机。”
罗启煜微微笑道:“纵然如此,但我还是福大命大,这不就活着回京了吗?”他说着忽然抓起赵郡然的手,柔声道,“在回京的路上,钱先生将我藏在了马车下面的暗格里。那暗格潮湿不堪,混着我身上的血水,我仿佛已经闻到死亡的气息。那时我当真以为自己就要活不了了,我死不打紧,但在死之前总是想见你最后一面的。”
赵郡然呵斥道:“什么死不死的,我是大夫,我说你无碍,你便无碍!”
罗启煜紧紧抓住她的手,温言道:“你两次救我性命,我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赵郡然见他神情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她赶紧抽出手,说道:“救人是大夫的本分,六殿下言重了。”
罗启煜道:“若不知恩图报,未免太无道义了。我的性命好歹价值连城,若是以银两相报我到底支付不起。不如这样,我以身相许,你看如何。”
原先他还说得一本正经,可说道最后一句,自己便不由笑出声来。
赵郡然道:“以身相许,是给我做侍卫,还是……”
话还没说完,却见海兰飞快地推门而入。海兰心急道:“六殿下请恕海兰无状,外头来了一批人,说是要搜查盗窃之人,段大夫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他们。”
赵郡然道:“你和海兰先藏起来。”
海兰道:“那小姐和六殿下怎么办?”
赵郡然环视了一圈,见四周并无汤药或是带血的纱布,便对海兰道:“你们先离开,我自有办法的。”
海兰见赵郡然如此笃定,便依言退了出去。
待海兰关上门后,赵郡然便解开了外衣。
罗启煜下意识别过脸去,问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赵郡然并未回答,只是将外衣脱下后,便在罗启煜的身侧躺了下来。
罗启煜顿时明白过来,想要阻止赵郡然,却听到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她将罗启煜埋入被子里,又将自己的里衣揉成一团,放在了被子上。
房门“咣当”一声,一道粗犷的声音道:“这间房是何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