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独属于小女孩的啼哭之声自不远处传来。
秦落衣心知前方便是幽草,心中暗自庆幸走对了路的同时,也蓦然升起几分疼惜。宋锦雅是对她做了什么才会让她哭得如此凄惨?
她疾步如风,终于看见了一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娇小身影鲎。
“幽草?”落衣心中一软,冲着她张开手臂褴。
“秦姐姐!”小女孩由悲转喜,破涕为笑,还挂着泪珠的小脸更加惹人怜爱。她如蝴蝶般一下飞入秦落衣的怀中,满脸委屈之色,“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秦落衣把她揽在怀中,宠溺地道,“怎么会呢,幽草又漂亮又可爱,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呀。”
“可,可是刚刚你就把我丢给了那个坏女人。”幽草突然又一次抽噎起来,满脸控诉。
“坏女人?”秦落衣眉心一簇,“她对你做了什么?”
小姑娘哭势愈发猛了,被她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泪眼汪汪地道,“她威胁我,还……还……还抓走了哥哥!”
对于年少的幽草来说,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倍加疼宠的哥哥,就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更是她的血脉至亲。如今宋锦雅拿她来威胁哥哥,顿时成了她心目中的十恶不赦之人。
“这个坏女人!我不要她的衣服了!”幽草怨愤难平地跺着脚,就连刚刚在百福殿里她格外喜爱的那些漂亮衣服,在此刻与哥哥比起来都显得微不足道。
秦落衣半是好笑半是无奈,但心情也因为陆陌川被抓走而沉到了谷底。她蹲下身来,平视着幽草,几番安慰,“你告诉我,哥哥朝着哪里去了?”
幽草泪眼朦胧,“我不知道。我是被蒙着眼罩带来的,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说的。”
“他说,让我呆在原地不要动,想办法离开。”
“可是,可是我好想救哥哥……”
幽草说着,已是泣不成声,让秦落衣看得也顿觉眼眶一酸,只得拿起袖子遮掩,强作笑颜:“好了,幽草,我带你出去找哥哥好不好?”
“姐姐,你能救我哥哥吗!”幽草望着她,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流露出的认真让人难以忽视,“如果能,我愿意做牛做马地报答你。”
“你哥哥本便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他有难,我自然要施予援手,又何必你来做牛做马。”
“秦姐姐你真好!”说罢,一个香香软软的吻便印在了她的脸上,再看小幽草一脸期许,秦落衣将她抱在怀中,缓缓站起。
年约九岁的小人儿,却因为长期以来猩热毒的折磨而瘦得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唯有一双眼亮如繁星,充满着对‘救出哥哥’的憧憬与企盼。
秦落衣一声苦笑,哪有那么简单呐。“幽草,你说我们是沿着这条路往下走,还是往回走,到另一条路上?”
“就在这条路上吧。”小女孩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刚刚哭闹不休,她此刻也有些累了,竟在她怀中昏昏欲睡起来,临要沉沉睡去之前,她嘴唇微动,吐出一句话,“秦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哥哥啊。”
秦落衣肩负着重任,只得一边尽力让怀中的人儿睡得平稳些,一边慢慢吞吞地走着。
这条小径实在比她想象之中还要长得多,只让人觉得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而且沿途,墙壁两侧始终都是那样的夜明珠,初始觉得圆润饱满,晶莹透亮,令人眼馋,现在看来就如同纸质灯笼一般司空见惯。
但前方却似乎有些不同。
秦落衣脚步稍稍一滞,走到这里,竟将每十米一颗夜明珠,换成了每三米一颗。她前后环顾,发现似乎只有这一段路,墙壁上的装饰与众不同,她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疑虑。仔细地查探了一遍地面、墙壁以及上空,甚至恨不得连那夜明珠也拿下来研究一番。
“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细细侦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漏洞,这让她心中稍稍一松,可能是宋锦雅为了彰显自己夜明珠成箱成柜,故意显摆的吧。
她抬起裹着绣花缎鞋的玉足,轻点地面,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么一瞬间近乎凝固。
还好,时间停顿了三秒。一切都相安无事。
秦落衣欣慰地想着,复又踏出一步。
然而这轻
轻一步,却引发了她脚下的土地一阵颤动。
身后传来一声嘶吼,“小心——”
而她此刻,也正惊慌失措地看着直直刺向她心口的那一柄利刃,刀尖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显然是淬了毒药,其目的正是要将闯入者置于死地。
要死了吗。
秦落衣低头,正看见那一柄利刃,朝着自己胸前睡得正酣的幽草射来。她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一把将怀中的人儿推开,毅然决然地用自己的胸膛,正对着那迎面而来的利刃。
这回,真的,要死了吧。
她阖上眼眸,唇角扬起的笑沾染了一抹苦涩。又一次还没有报仇就死了,让宋锦雅逃之夭夭,真是失败啊……
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宋锦雅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呢?
反倒是她的母妃,温和善良,即便身处诡谲后宫也仍旧保持着一颗比水晶更加清澈的心灵,纵有无上美貌,却惨死于后宫争斗之中。
就在她脑中昏昏沉沉地想着事情,忽觉一阵大力从右肩处席卷而来,一个霸道的怀抱禁锢住她,将她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随后还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右半身几乎痛得失去了知觉。
“痛!”秦落衣失声痛呼,软软的声音道尽了她这一瞬间所承受的痛苦。
“痛?哼,你还差点死了呢。”男子清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但话中的怒意却是分毫不减。
“我还没死?我居然还没死?”秦落衣一下从他的话中找到了重点,登时睁开眼,见自己果然还是身处密道之中,顿时欣喜若狂地道。
容云鹤慵懒地打量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再从我身上起来?”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近到秦落衣都能清晰地嗅到男子身上的那一抹暗香。她立刻瞠目结舌,下一秒赶忙伸手把容云鹤推开,但却忘了自己的右手此刻绵软无力,软软地抵着男子健硕的胸膛,姿态反而愈加暧昧缠绵。
容云鹤眸光深邃,笑吟吟地打量着他,面上的揶揄之色让落衣恨不得捶他两下。
“秦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呀?”幽草平白摔了一跤,却也不哭闹,而是揉揉红肿的眼睛自己爬了起来,然后便看见了一男一女纠缠着的身躯,顿时好奇地瞪圆了眼。
“咳咳,这位大哥哥为了救姐姐,所以才会这样的。”秦落衣讪讪地撑着男子的胸口爬起来,离开了容云鹤周身,顿时觉得放松了不少。
容云鹤缓缓支起修长的身子站起,眼角扫到那片利刃深入墙壁,随即迈步过去,轻嗅之后端详片刻,眸光之中添了几抹复杂之色。
“是一种名为见血封喉的毒药。”他淡淡道,唯有眼角眉梢方才流露出几许异色。
秦落衣咬牙切齿,恨声道:“真是毒辣。”
“若不是我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抱着你躲过一劫,恐怕你现在就已经被这毒辣的药给一箭穿心,死的不能再死了。”容云鹤云淡风轻地阐述着事实。即便是运筹帷幄的他,也被刚刚那一幕骇了一跳,一想到她可能会如同当年的容落衣一般香消玉殒,他的心中便隐隐作痛,一双大掌用力收紧。
他不允。
他绝不会允许这个女子自他身边溜走。更是绝不会允许容落衣的悲剧再次重演。
“想必是宋锦雅所为,她已经算到会有人来救陆陌川。”秦落衣狠狠攥拳,双手刺入掌心。盛怒之下的她,一时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正是宋锦雅的亲生儿子。
容云鹤不置可否,袖手而立。他只是这般淡淡地站在那处,一张遗传自母亲的绝色姿容,便已自成一道风景。
听着秦落衣对母妃直呼其名,他静静垂眸,陷入深思。
她,似乎并不如何敬重母妃。
那么,她无形中展开的那张计划大网中,母妃与他,又各自占据着怎样的地位?是棋子,抑或是目标?
“秦姐姐,我们还找哥哥吗?”幽草见他二人各自神思恍惚,怯生生地问。她自是管不了那么多大人间的弯弯绕绕,心心念念地都是宠她入骨的哥哥。
秦落衣闻言深深蹙起眉:“对了,陆陌川似乎被宋……被锦贵妃抓去了。你可要与我们一同寻觅?”
“也好。”容云鹤微微颔首,神情恬雅,清高若画中
仙。
幽草登时欣喜万分,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
秦落衣注视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又是略一犹豫,磨蹭了许久,才从唇齿间挤出寥寥数语,“对了,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举手之劳。”容云鹤听她道谢,目不斜视,却是微微扬起唇角,“也算是报你当初为我挡箭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