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陆非离离开自己的视线,陆小妹忍不住腿下一软,幸好身边的男人李执扶住了她。
“夫人,离爷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离开吧,您在这里只会拖他的后腿,想想您肚子里的孩子”。
果然,听到李执提起孩子,陆小妹才回神,对,她还有孩子呢,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宝宝,陆非离是谁,那是无所不能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自己不可以这样杞人忧天,到时候还连累了他。
“走吧,我们先离开”,陆小妹擦干了眼泪,目光坚定灼灼。
李执心中松了一口气,感叹,还是霍少有先见之明啊,他早就预料到这位陆夫人不会和自己走的,所以才会让自己搬出孩子来,果然没错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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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枪声还在不断响起,每一声都打在陆小妹的心上,强忍着回头的冲动,陆小妹一路跟随着李执鳏。
李执手中不知何时早已多了一把短枪,眼神锐利,四下扫着周围的情况,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的,霍雲霆交给他的任务也是艰巨的,如果这位陆夫人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估计他这小命也是要完蛋了。
一个子弹从耳旁擦过,如果不是李执反应速度,陆小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心有余悸,看向李执,真是感激不尽啊。
“赶紧带着她离开,这里有炸弹,快点”,霍雲霆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而后又看见他拿着枪闪身离开,李执一个激灵,拉起陆小妹就要往外赶紧跑,陆小妹却是顿下脚步,“不行,我老公还在里面呢”。
一听说有炸弹,陆小妹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了,如果陆非离没有了,她要孩子有什么用,没有了陆非离,她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
看着要折返回去的陆小妹,李执慌了,她要是回去,霍少还不扒了自己的皮啊。
“陆夫人,您不能回去啊,没听见霍少说里面有炸弹吗,回去不是送死吗?”,李执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也管不了什么冒犯不冒犯的问题了。
“你松开我”,陆小妹用力挣扎着被束缚住的手臂,“我要去找我老公,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我要回去”。
陆小妹嘶喊着,李执却是不为所动,他只听霍少的话,更何况这也是为了陆小妹着想,她即使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砰砰砰”,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两个人都愣住了,只见远处的几栋楼已经冒出了冲天的火光。
李执愣神的空档,陆小妹已经拔腿朝着火光的地方冲了过去,眼泪此刻都不敢落下,一双眼睛充满了摄人的红光,不,不可能的,陆非离还在里面,怎么可以就爆炸了呢,她要去救他,对,她要救陆非离出来。
陆小妹拼命的往前跑去,脚下一堆烂石头,慌不择路的她跌倒在地,牛仔裤的布料被跌破,露出带血的膝盖,却是感知不到疼痛,挣扎着再次爬起来。
“砰砰砰”,又是接连几声的爆炸,一团火如闪电般的速度已经迅速蔓延了过来。
“陆夫人”,身后是李执的惊呼声,明明是一个孕妇,怎么跑的这么快,他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光往陆小妹身边冲了过去。
陆小妹看着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的现场,哪里还能分清方向,更别说去找陆非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既然陆非离出不来了,那么她就陪着他吧,这样想着,所有慌张,便成了死心的任命。
“宝宝,我们一起陪着爸爸好吗,我们一家再也不分开了”。
刹那的眼泪,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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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是重物坍塌的声响,伴随着警笛声,救护车声,还有杂乱的叫喊声。
“你个笨女人”,耳边是男人的低咒声,随后陆小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男人的怀抱,然后是一段颠簸的旅程。
这是陆小妹耳边最后的意识,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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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还不醒来,都已经三天了......”。
“我检查过了,没事,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耳边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声,而且还很熟悉。
陆小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里面有她和周维深的点点滴滴,还有周母给的无休止的难堪,而后画面换转,是一个叫做陆非离的男人,那个给她无限帮助的男人,随后是和他在街上的争执,然后终止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
“老公......”,喃喃的话语从床上的人儿嘴角溢出,额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画面里是男人无赖而又宠溺的话语,“老婆,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你就不能大发慈悲吗”。
他怀里的小女人笑得很是无辜,“老公,早上我们不是刚刚吃的猪肉水饺吗”。
男人磨牙,“老婆,你难道不知道我说的肉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我可是红旗下长
大的好孩子,人家纯洁着呢”。
“那老公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做吃肉”,话毕,男人便将怀里的小女个人抱着上楼,扔在了那张大床上,小女人顺势躲在柔软的被子里,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怀好意的朝床头正在气急败坏解着衬衫男人笑了出声。
男人将自己衣服剥下,故作大灰狼的模样扑了上去,两个人在床上闹作一团。
“老公,我错了,饶了我吧”。
小女人从被子里面发出求饶声,男人却是充耳未闻,将一床大被子更是拉过头顶,继续‘教训’着这个总是惹他生气的小女人。
随后便从被子里传来那和谐无比的声音,旖旎了一室的春光。
“老婆......”。
耳边不断回荡着男人宠溺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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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
“你醒了?”,几道声音夹杂而来。
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的陆小妹喘息未定的看着床前的一拨人,有一时的恍惚。
看着秀眉蹙起的陆小妹,霍雲霆担忧的看向身边的谷玉,“你不是说人没事吗,怎么看着好像......”。
霍雲霆指了指自己脑门,谷玉瞪了他一眼,“言情剧看多了吧”,其实他倒希望此刻醒来的人再次失去记忆,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
“谷医生,霍雲霆,聂特助?”,陆小妹犹疑的喊出了自己面前的人名字。
伴随着她的称谓,让三个男人同时一怔,这口气,这称呼,怎么听怎么不对呢。
因为陆小妹总是喊谷玉,霍少,聂文。
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绪变化,陆小妹随后才想起什么,连忙抬头看着身边的几个人,急切出口,“陆非离呢?”。
一句话,让原本心思各异的人,收回思绪,同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不习惯这种窒息的压抑感,陆小妹再次开口,音调不由拔高,“你们说话啊,陆非离呢,是不是在隔壁病房呢”。
见没有人应自己,陆小妹也不再废话,掀开被子就要起床,却是脚尖刚着地,身下便一软,是聂文适时的扶住了她。
“夫人,你腿受伤了,暂时不能下床”,聂文说话时是垂着眸的,没有看陆小妹的眼睛,他怕自己忍不住会透露自己的情绪。
“那你告诉我陆非离人呢?”陆小妹忍着腿上的疼痛感,看着聂文问,但是对方始终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更是让她狐疑。
他们的沉默,让陆小妹心中的惶恐不断放大,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就要冲破,但是她不愿意这样去想。
“陆非离是不是......”,陆小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出口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是不是出事了?”。
最后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是霍雲霆,看着无声落泪的陆小妹,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陆非离出事,他也有责任,是他太过轻敌了,如果多带些人来,或许也不会有事了。
“陆非离......”,霍雲霆在陆小妹那期盼的眼神下,终是别开头,“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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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沉重的三个字,掷地有声,也重重砸在陆小妹的心上。
“呵呵”,陆小妹失笑,看着眼前表情哀痛的人,僵硬的嘴角不断扯出不成规则的笑意,“不可能,这玩笑你们开大了,一点都不好玩”。
陆小妹似是一个人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在骗我”。
为了证实这个玩笑是假的,陆小妹不顾自己腿上有伤,再次起身,“我要去找陆非离,我要告诉他你们骗我,你们一起欺负我”。
陆小妹说得委屈,腿上的伤似乎真的阻挡不住她的脚步。
“夫人”,挡住她的是聂文,用一双早已红透的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离爷,真的没有了”。
一个大男人,泪如雨下。
呜咽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陆小妹伪装的力量,在这一刻倾泻,瘫坐在地板上。
“你们都是骗子,我才不要相信你们的话,聂文,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说谎骗人”。
“夫人,你要坚强一点”,聂文蹲在陆小妹的身边,看着无声掉眼泪的她,心如刀绞,他多么希望死得那个人是自己,这样也不用看着哭得如此凄惨的她,他多么希望死的那个人是自己,这样离爷还可以一如既往的宠溺着这个快乐简单的小女人,而不像此刻,看着她如此无助的坐在这里,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谷玉和霍雲霆却是神思复杂的看着陆小妹,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欲绝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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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情绪激动的陆小妹是被医生打了安定才算是昏睡了过去。
看着病床上即使昏迷也依旧不断抽泣的陆小妹,愣是让几个大男人险
些湿了眼眶。
“走吧,她估计要睡一会儿呢”,谷玉开口,三个男人这才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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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天台上,三个男人立身而站,吹来的冷风不断掀动着外套的衣角。
无声的沉默,伴随的还有各自指尖烟火的明灭。
“都怪我,我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离爷的,如果我也去了,即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肯定护住离爷的”,聂文一句话,几度哽咽,他不应该听信离爷的话,好好守在公司。
想起陆小妹,他恨不得以死谢罪,可是他不能,他还要代替离爷护她周全。
霍雲霆那双桃花眼,也是布满猩红,这是他和陆非离都没有料到的事,以为对付一个烈风,绰绰有余,这是犯了兵家的大忌,轻敌。
“要不是陆非离最后关头推了我一把,或许,这会儿的我,也陪着他一起化为灰烬了”。
霍雲霆忽然觉得自己和陆非离俩人斗了这么多年,有些可笑。
他们,一直都是敌对。
今天,却是敌人,救了他一命。
谷玉透过那镜片,一双犀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好朋友出事,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纵然知道这是他们道上内部的纠纷,但是作为一个多少年的朋友,最后得知消息的时候却是听到他的死讯。
可是,再怪罪有什么用,他多么希望此刻的陆非离可以站在自己面前,让他去打上一拳,他们是朋友,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瞒着他。
可是,他知道,那个男人,再也不会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像以前对自己毒舌也是好的,可是,他,永不会来了。
“谁能说这不是对他最好的结局呢”,谷玉摘掉眼镜,拿出方巾抹了抹自己有些湿润的眼角。
其实,陆非离身体的毒素已经侵蚀到他的肝脏,各个器官已经有衰竭的症状。
一句话,三个人再次沉默,只有指尖的香烟,无声的燃烧着。
“谷院长,谷院长,不好了,那位陆夫人要跳楼了......”。
一个小护士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三个男人一脸的震惊,连忙扔掉手上的香烟,迅速的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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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
窗台上的玻璃大开着,陆小妹一只脚已经伸在了窗外,让进门的几个人看得心头一颤,这可是八楼。
坐在窗台上的女人,一脸的平静,没有了彼时的歇斯底里与泪流满面,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顷刻碎掉。
冷风袭来,吹动着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凌乱的发丝,缠绕在那苍白的脸颊上,她却是无暇顾及,眼睛呆呆的注视着远方,似是那个地方有她的等待。
这一幕,刺痛了在意她的人的心,可是当事人却是一无所知,因为她的心,根本不在这里。
陆小妹望着的方向是陆非离出事的北边,在她的心里,觉得这样可以离陆非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小妹,你可别想不开啊,你想想孩子,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能一时冲动”,谷玉咽了咽那干涩的喉咙,不敢往前一步。
陆小妹眸光有一瞬的凝滞,随后伸出手,轻轻覆在自己的腹部。
看见她表情有松动,聂文连忙接着出声,“夫人,这可是离爷唯一的骨肉,您可不能想不开,离爷已经不在了,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骨血了,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孩子想想,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呢”。
“呵”,陆小妹忽然发笑,那笑怎么看,却是带着无尽的苦涩。
“你们干嘛呢,我只是想吹吹风”,陆小妹回头,看着一直紧张的几个人。
霍雲霆轻轻吁了一口气,随后慢慢走过去,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多大的人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自己的孩子,怎么可以吹冷风呢”。
陆小妹看着眼前伸过来的手掌,深思微转,忽然抬眸,看着霍雲霆那一张妖孽的脸,忽然一笑,用着极低的声音,在他们俩人之间响起,“你的扳指怎么不带着?”。
霍雲霆猛然抬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眼睛注视着陆小妹,但是她却没有看自己,已经借着自己手上的力道下了窗台,然后离开。
“我要出院,聂文,麻烦你把我送到锦苑吧”,陆小妹和聂文说着,俩人已经走出了病房。
“怎么了?”,谷玉瞧着霍雲霆呆在那里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
霍雲霆这才回神,看了一眼谷玉,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门口,叹息,“看着她现在没事了,但是她心里,肯定早已超载了负荷”。
言语间是对陆小妹的疼惜,谷玉忽然看着霍雲霆,表情有一时的古怪。
“怎么了?”,被谷玉看的浑身不自在。
“虽然陆非离不在了,但是朋友妻不可欺”。
谷玉思忖片刻还是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后迈出了病房。
霍雲霆后知后觉的才听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
“你胡说什么呢?”。
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却是扯出一抹苦笑,以前他都没有机会,现在,想起刚刚陆小妹的话,不,应该说是林夕的话,他就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