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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绚丽夕阳〔5〕(1 / 1)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全学年的同学集合操场上。

先是领导训会儿话,然后在嘹亮地《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歌声中,每人肩背一个行李卷出发了。后来我们走累了,迈不开腿了,也唱不动歌了,便高声朗诵毛主席语录。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

一路上,不知道我们喊了多少遍,反正那声音越来越小,步伐越来越沉重。在通过一段沙土路时,有个女生没坚持住,不仅满面流泪,还哭出了一嗓们,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笑声中,“二头”扯嗓子叫道:“哭啥?我还没死呢!”

瞬间笑翻了天,连小张老师都没来得及捂住嘴,咯咯地笑了。

人生百年若寄,

不如一笑千秋。

笑一笑,浑身轻松。

笑一笑,精神抖擞。

我们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很快到达一个叫刘家套的村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劳动生活虽然累点、苦些,但也不失紧张有序。

每天早晨天没亮,全班几十号人集合在场院,列队、点名、报数,然后踏上那条挂满秋露的土道,走到几里外的玉米地。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灿烂阳光之下,男生挥起镰刀,哗啦啦放倒一排排玉米秆,女生坐在一捆捆玉米秆上,掰下来一穗穗熟透的玉米棒。

劳动干活,我绝对是一把好手,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累,一整天干下来,别的同学倒在炕上便蒙头大睡,而我趴在被窝里却一点睡不着,翻来覆去。当然,不是我一个人睡不着,还有一个人同样也睡不着。嘿嘿,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柏树青。

作为班干部的柏树青,他兼任我们小组小组长,一块住在小队部。

这是一间典型的北方土坯房,分东、西两屋。我们住西屋,南北两铺大通炕,一共睡十个同学,地方挺富裕,一点也不挤。只是和我不同,柏树青睡不着觉,不像我那样手护着家什器,老老实实躺在被窝里面。他的尿多,每隔两三天,都要起炕下地去外面尿尿。

能管天管地,却管不了人家拉屎放屁。

起先我也没有疑心,所以没抓住他的狐狸小尾巴。

比如说第一回,我们刚关灯一会儿,睡觉快的同学都打起了鼾声。这时候,隔我一人的柏树青蔫悄儿下了炕,还惊动睡在门边的同学,随口问他干啥去。他嘟囔说放水去。其实我也这样以为。这天的晚饭是萝卜汤和大饼子,兴许汤水喝多了,他得去放一脬尿水。

后来等他第二次出去时,我的敏感直觉涌上来,感到事情不仅是撒尿那么简单,因为他解手的时间太长了。每人撒尿拉屎是有限量的。一脬尿撒再长也填不满一瓢,一坨屎拉再多也堆不出一个小坟包。可是,他出去这一趟工夫,足够装满一缸水堆成一座山啦!

不过,闪现我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怀疑这小子儿去偷东西吃。

我们来的第一天下午,生产队领导安排住处的同时,随手将一把钥匙交给小张老师,说仓库里有土豆和大萝卜,尽我们食用。小张老师转手将钥匙交给柏树青,要他保管好。我贪吃啊,趴在被窝里面突发奇想,以为仓库里除了有土豆、大萝卜,说不准还有地瓜、花生米呢。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把钥匙柏树青只保管了一个下午,但这只是后来的事儿。

就在我千方百计猜想之中,柏树青悄悄回来了,不一会儿就打起鼾声。

……

我娘曾说,出头的疖子总要烂。

只消停两晚上的柏树青,他又出去撒尿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出去的第三回。

我娘还说,凡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于是,他前脚刚刚走出屋门,我后脚就跟出去。

在我身后,传来几声笑谈。

立刻有人说:“咋同时来尿了?”

“二头儿”马上道:“一起喊了口号呗。”

“大愣”接话说:“一块去抓鬼吧!”

我暗暗一乐,心想,俺这就去抓住那个馋嘴鬼。

这是一个充满神秘的无月夜晚。

黝黑深邃的夜空,星光显得格外璀璨。

我紧赶了几步,躲在房犄角,探出半个脑袋。

借着点点星光,只见柏树青鬼似的身影,匆匆一闪,穿过牛棚旁边的库房,消失在一片玉米秆垛中。我一惊,黑灯瞎火的夜里,他小子儿为什么往那钻,难道真想去找鬼?

在我蹊跷之时,忽然刮过一股疾风,让我打个哆嗦。

疾风过后,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从女生住房那边溜过来。

我睁大眼珠一看,犹如大梦惊醒,这不是红心小臊丫头儿吗?瞧着那一步一步左右晃动的身子,立刻断定就是她。在全年级的女生中,还没有第二个人像红心那样走道,可谓蝎子粑粑独一份,标准型的“外八字”步法,望着她隐没黑暗中的身影,顿时啥都明白了。

我长大以后,听过一句粗俗的俚语:进去,姑娘;出来,娘们。

就在这一天夜里,我第一次知道少女的红心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娘们。

但若较真,如果刨根问底的让我确切说明,她究竟在哪一天成为了一个“娘们”?是不是在今天这个无月的晚上?这样一个万物成熟的收获季节?这样一个迷茫暧昧的年纪?怡然自得躺在孕育万物生机的大地上、从容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我确确实实不得而知。

那一刻,夜空是那么静谧。

星星眨着眼睛,风儿悄悄掠过。

红心说:“她们疑心了。”

柏树青说:“你咋知道?”

红心说:“他们都用那种眼光瞧我。”

柏树青说:“是不是你想多了。”

红心说:“你不知道,他们都说……。”

柏树青说:“都说啥?”

红心说:“能说啥,说我尿多呗。”

两人窃窃私语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不过,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璀璨的星空之下,该发生的故事正在发生着。

伴随着急促地呼吸和压抑地轻唤,几乎让我窒息了。

瞬间,一股死亡的气息弥漫了我全身,使我一阵一阵的颤抖。

我悲哀极了,转身就走,没有一点惊扰,默默离开了那片玉米垛。

我心中那种悲哀,倒不是因为红心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娘们”,更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够成为第一个“占领者”。让我极其悲哀的是,这生命的脚步走得也太快了,都令人猝不及防,在我上一次伤心思绪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时候,她就急急忙忙结束了我童年的梦想。

我可以断定,这将是自己人生中一个分水岭。

我明白,只要跨出这一步,天真离梦想就越来越远。

……

感觉总是瞬间而逝。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待我大步流星走回屋里,一钻进那热乎乎被窝里,立刻驱走了刚才的一股寒气,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后悔,很快就布满我全身,而且,每个细胞里都充满后悔的气息。

在我后悔中,门吱嘎一声。

办完美事的柏树青走了进来。

“大愣”问:“你窜稀了?”

“二头儿”说:“去地头上大粪呗。”

柏树青道:“都赶紧睡觉,明天还早起呢。”

这一夜,我几乎无眠,越想越后悔,沉浸在无限的后悔中。

什么叫后悔?后悔就是一种痛苦的煎熬,无限的后悔就是无限的痛苦煎熬。

想一想,你说我能不后悔吗?你说我能不煎熬吗?本来是一场难得的精彩大戏,完完全全可以和我上“第一课”时所见到那一幕相媲美,却因我逞一时的伟大而突然失去了。

如此看来,我和我的两位前女同桌没啥区别,都是一丘之貉。

夜早已深了,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几只不知疲倦的蟋蟀在叫着。

瞪着眼睛、睡不着觉的我,眺望黑漆漆窗外,傻呵呵的胡思乱想。我想,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抓住柏树青和红心的大现行,那么毫无疑问,我绝不会轻易饶过他们。

但是,至于怎么做才算不轻易饶过呢?

由于我脑子乱七八糟,还没有一个清晰明确的目标。

不过,渐渐迷迷糊糊的我,脑海中又似乎闪现出那道灵光,再一次抓住他们俩人的伟大目标,已经成为立在我心中一杆不可撼动的旗帜,就在那并不遥远的地方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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