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说完,见江若白也不接话,只是低着头,手里玩着他的手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多时候,不怕出口伤人,也不怕口若悬河,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沉默,没有沟通,就无法交流与了解,对于二少这个公关部门的经理,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状况,可是江若白这家伙似乎很擅长冷场。
“别人说担心你,你不是应该说些什么吗?”二少佯装生气地问道。
江若白侧头看着他的脸,无比认真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的声音夹杂在海风呼啸声和海浪翻卷的声音,可是却着实地打在了二少的心里,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如此的平静,如果不是红通通哭过的双眼,如果不是他早已知道那些事情,那他将永远错过这个脆弱的小白。
手一伸,强硬地把她的头挨在自己的肩膀上,江若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了,错愕地抬眼看着他。
“我不会笑你的!”二少说这话的时候,嘴边是带着笑意的,可却是江若白看到的最温暖的笑容,好像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包括悲伤、痛苦。还有不甘。
悄悄地瞄了一眼江若白,看到她不再反抗,当初让她挨着自己的时候,她还嫌弃他骨头太硬了,那时候她的羞涩,此刻正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想一个循环的幻灯片,全部都是她的脸。
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好像哄孩子一样,这样轻柔的举动,让江若白无比感动,当她有记忆以来,她从没有试过这样被母亲哄过,即使是哭闹,看到的永远是母亲的背影,她学会坚强,即使摔倒了,哭闹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站起来,才能赶上不会为她停留的母亲,一直以来,她都在追赶着母亲的背影,母亲永远都走在她的前面,她有多么渴望,母亲可以停下来,留在她的身边,可那些终究是渴望。
当她不再追赶,讨厌追赶,讨厌随时离开自己的母亲,对回家有着无比厌恶的时候,师傅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虽说是她硬闯进师傅的生活,虽说是她自作主张地叫他师傅,虽说师傅十分勉强地容纳她,但是她即使不回家,她依然是有去处的,她不用在回家的路上徘徊,她不用在无比熟悉的道路上做过多的停留,因为她知道,师傅会在那里等着她。
师傅,是她重要的人,可这么重要的人,她连他生病了这么久,也全然不知,到了最后,竟然是由医院通知师傅病危,她有什么颜面去说师傅是她重要的人,是她亲近的人,她后悔,十分后悔,为什么师傅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她只关系着自己的生活,只有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才想起师傅,这样的她,可母亲有什么不同,和她最讨厌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自私,一样的错误,却不断地上演着。如果她能更多地关心师傅,如果她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师傅的病,如果她能够一直陪伴在师傅的身边,如果……
这几天来,她想了很多很多的如果,每当在梦中惊醒的时候,现实却无比残酷地告诉她没有如果,她所有的遗憾,将成为永远。
挨在二少身旁的她,此刻,坚强的外壳,早已奔溃,在他的身边,似乎不需要伪装坚强,似乎不需要强装淡定。
二少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安慰,在伤心痛哭的人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是徒劳,只有陪伴,才能带来安慰。
只要你知道,无论是快乐,亦是伤心难过,你的身边,还有我。
海浪依旧地席卷沙滩,而二少的衣袖,同样被江若白的眼泪洗礼,原本干燥的衣服,就是衣袖的地方湿了,江若白用手帕擦了擦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被她蹂躏过的衣袖,这衣服就这样被她糟蹋了。
二少一点也不介意,不介意,他心里默默地念着,等回去的时候,他要把这件衣服收藏好,那时候,只要她不听话,他就拿出做证明嘲笑她。
江若白这么一发泄,此刻她的阴郁如太阳照耀的大海,不再是那阴郁的深蓝色,而是反射着闪闪发亮的颜色。
她顺势仰躺在沙滩上,看着头上方的蓝天白云,又看了看旁边的二少,似乎天下如此大,而她并不是孤单的一人,她好像能够感受到安心的感觉。
她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师傅给她的信,这封信如同宝物一样,时刻带在身上,却从未敢读第二次。
好像每读一次,那种永远分隔、至死不相见、让人痛得撕心裂肺的感觉会如同超水一般袭来,让她不敢回想,甚至不敢打开,甚至看到信封,也让她心惊。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递给二少。
“你可以读给我听吗?”
她觉得,如果他在她身边的话,她不会这么恐惧,恐惧那种诀别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