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终于醒了!”菩提树下,缘空笑着问候。
安陵流郁感激道:“谢谢大师救命之恩!”
“施主不必客气,只是见施主说了梦话,似乎经历过很多磨难?”
实在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要说磨难无半点,倒是灾难不少。只一笑而过,“过去的事,又何必介怀呢?”
见他不愿体己,缘空也不做多问。“施主日后有何打算?”
“在下愿剃发出家!”他坚定的盯着缘空。
“那么施主又是为何出家呢?”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远离权位纷争,淡人生之喜怒,弃无望之痴念,得佛家之所长,清平乐道,爱恨情仇化烟云!”
缘空点点头,“仔细说来,施主是经历得太多,才会想以佛法化解人生疾苦,逃避现实。可惜出家人从来都不是自私的,皆以救死扶伤为愿,领悟禅意,以宣扬佛法,普济众生,探人生之根本,以求大彻大悟,才能助他人度过劫难,施主若是连自己的事都不能看穿,又何以入我佛领悟禅意,以解他人之惑?”
安陵流郁叹了口气,羞赧的鞠了一躬,“大师说的是,凡事皆有因有果,即使我遁入佛门,尘世间的事尚未解决,定会心有杂念,今日听得大师一席话,如读十年圣贤书,如果失其本心,又何以对她人妄加评论。”
缘空点点头,“施主明白就好。”
“方丈大师,那姑娘恐怕撑不住了!”
缘空听闻,眼皮跳了几下,连说话都来不及,施了一礼就往女客禅房跑去。安陵流郁跟在后面,被沙泥拦在了门外,“施主,这里是女客禅房,您不能进去!”
安陵流郁点点头,歉意的退了出去。只是见他那样急切,怕是有困难。
“那女施主得了什么病这么危险?”
留念见他同为病人,又生得一副谪仙的样子,哪里会当成坏人。“这姑娘是昨夜里送来的,师傅见她筋脉俱断,五脏六腑难保其全,不敢接手照料,可是那施主将药留了下来说有要事要办,这会脉搏都减弱了,怕是。”他皱了眉头不敢说下去。
“留念,快去拿千年人生来!”
“啊?”全院就那么一根千年人生,还是一个善人送给方丈的贡品,这实在是。唉……他叹了口气,不得不从。安陵流郁呆在门口,看有没用得上自己的地方,毕竟他们都是心怀天下,普渡众生的僧人,救了自己的性命,能帮一点是一点。
后来方丈又将真气和内力灌入她体内,旁边的沙泥忍不住劝诫,“师傅,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做到如此地步?”
“只要有一点存活的希望,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四个人都急切的看着他,见留念走了,他也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希望能帮上一点忙。方丈面对着门口,他一进门便看见他周身都是寒气,这样会伤到自己,于是他将掌搭在紫萝肩上,“方丈大师,有我就够了!”
方丈感觉到她身上的内力,才敢松了手,安陵流郁看到她的侧脸,整个人就僵住了。
安陵流五味杂粮,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那种无言以对的愧疚,那种对与错的挣扎,那种信与不信的摇摆不定。慢慢的,寒气也传到了他的身上,这种惊人的温度,不知道在她体内隐藏了多久,他慢慢的调理,想用自己去温暖她。
缘空见他内力深厚,直点头佩服,青年才俊果真不一般,年轻有为啊。想世人皆以文为生,习武之人成为粗鄙蛮人,不得人心,而这位公子是文武双全,也算是可塑之才,南朝要多出这样几位少年英雄,也不至于武林邪派居多,以邪治正,只为声名远扬,简直是浪得虚名。
待紫萝有所恢复,安陵流郁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方丈命人送来了补物,分别喂二人吃下,才对安陵流郁致谢。“若不是得公子相救,我禅业寺可要背负一条人命了。”
安陵流郁盯着紫萝的睡颜,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镀上温柔的色泽。如果这一刻能永恒多好,只要她能这样安安静静的幸福着,他这样远远的看着也好,可是再也回不到过去,更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了。
“不瞒方丈,其实这位姑娘。”他顿了顿,改口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应该是在下感谢方丈才是!”
“如此说来,当真是缘分啊。”二人走出禅房,以免扰了紫萝休息。
“方丈大师,我朋友的伤势怎么样?”他说出这句话时极为不自在,或许他完全忘了自己下手的轻重,忘了他所持的那柄宝剑。
方丈叹息,“若非有神医搭救,这女子估计在受伤后半个时辰就会死。依老衲之见,这姑娘似乎在练一种“八棱龙”的武功,她内力深厚,但是从被寒气反噬来看,她尚未练到最高层就因为走火入魔遭到反噬,筋脉断裂,继而又被人震伤了五脏六腑,那剑伤若要再偏一些,恐怕她就没命了。”
听完,他莫名的涌上一股怒气,恨不得拿剑杀了自己。他记得自己说过她滥杀无辜,说过她是自己的耻辱,也给过她一掌,并刺了她一剑。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仰头不语。“方丈大师,如果一个人走火入魔却杀了无辜的人,这个人会不会得到宽恕?”
方丈一听,这才想起前些天魔女一事,“难不成这姑娘。”
安陵流郁点点头,“这姑娘就是被我所伤,我以为她必死无疑,可是她又活过来了。”
“阿弥陀佛,老衲只是一介凡僧,自无法判之对错,杀人自是她之过,但事出有因,这也不是她的本意,所以简而言之是她的另一种错,凡事太执着,才会迷失心智。”
这么说来,她那天倒是像追杀一群松真堂弟子。这件事的缘由尚未查清,他便已经私自给她定了罪,而且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什么匡扶正义,自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自命不凡的小人。
见他心有不安,缘空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施主不必自责,你原本也是想救那些无辜人的性命,不得已中伤她,施主能大公无私,也算得上是坦坦荡荡的君子了,凡事有因有果,这姑娘与你同一天到这来,也可能是上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