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的话的确很具有诱惑力,说话处事也远非陈秀红可比,他的性格倒是和魏虎相似,还是很可信的。其实我也知道,魏东根本没有必要和我谈什么交易,只需一句话,我就得乖乖的就范。
不过我又看了看陈秀红,我心里明白,答应与否其实结果都是一样,这女人要是疯狂起来,恐怕魏东也甭想拦得住。
“冷小友不必担心,如若你实在不愿意的话,魏某人也绝不会强求,想走随时都可以,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魏东一直看着我,自然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变化,可能也猜到了我心里的一些想法,所以才会说出安抚我的话,以免我对他们一家三口心生怨恨。
光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来,魏东此人不但心思缜密,为人正派,其心胸之广也非常人可比,的确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人,相比之下,我倒是显得有些心胸狭窄了!
仔细的想了一会,我觉得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使魏东清醒的时候陈秀红或许不会阻拦,但谁也不敢保证,等魏东再次陷入昏迷之后,陈秀红也同样不会对我出手。与其冒这种极具可能性的危险,我还不如爽快的答应算了,毕竟吸收能变尘能之后,我也没有性命之忧。
当然,赔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所以重新提出了一大堆要求,并且回绝了魏东之前的交易,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自从来到陨尘星,我一直都处在迷茫之中,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对这个世界不了解,对自己同样也不了解!
要想吸收魏东体内能变尘能,必须在他进入昏迷时才能进行,因为岩石与血肉间的转化过程实在太过痛苦,如果魏东始终保持清醒的话,这种痛苦很可能就会让他精神崩溃,日后就是算恢复了,恐怕也会变得痴痴呆呆,成为一个傻子,所以基本上我每天只能帮他吸收一次,而且量还不能过大。
时光如梭,转眼间一年时间过去,在这一年里,我几乎没有离开过石室一步,每天除了帮魏东吸收能变尘能以外,我就是看书和研究自己身上的鳞片。
随着入体的能变尘能渐渐增多,我已经从开始的透明人,变成了全身布满黑色鳞片的怪物。而魏东基本上也恢复了正常,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能变尘能,还未得到彻底清除。
“冷丰,这是魏虎他娘给你做的,你带上试试。”
“什么东西?”
“隐容纱。”
“什么?”
看着魏东手中的玉盒,我大吃了一惊,这隐容纱其实就是人皮,不过它和我们所见到人皮具不同,它是真的用人皮做的,而且还需要活人的皮。只有活活从人脸上剥下的皮,才能炼制成隐容纱。
一年的朝夕相处,其实我心里早已经原谅了陈秀红,与魏东一家三口之间的关系,同样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这种变化还谈不上亲切,但也算相处融洽。可陈秀红却始终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所以常常送这送那的,希望消除我心中对她的记恨。
特别是眼看着魏东渐渐康复,而我又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后,陈秀红更是越发觉得愧疚,并经常外出寻找治愈我的方法,虽然最后都是失望而归,但也令我好生感动。
一阵惊讶之后,我并没有多说什么,接过魏东手中的玉盒,打开看了看,顺手放到了旁边石桌之上,说道:“魏前辈,估计再过几日,你体内的能变尘能也该全部除净了,在下是否……”
“怎么,你要走?”
“嗯,这一年通过你们,我总算对陨尘星也有了一些了解,在下想出去看看。”
“这个……”魏东眉头紧皱,有些担心的说道:“冷丰啊,你一直呆在石室都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事情恐怕你还不知道。我听魏虎说,最近六大派已经彻底翻脸了,并且他们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各派还在暗中找你呢。这时候出去,一不小心就会再次落入他们手中,要不你还是等过了这段风声再走,如何?”
“不了,我决定了。”
“好吧,那我去帮你准备准备。”
魏东知道留不住我,叹了口气便转身出了石室,我猜想他有可能想说一些挽留的话,但又怕引起我的误会,毕竟当初咱们有过约定,只要他一痊愈,就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我离开。
三日后,我在魏东一家三口依依不舍中离开了,从此踏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旅程。
云掩蓝月烟笼沙,更深四静水沉花。带着隐容纱,我彻彻底底的换了一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公子哥似的,搞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说实话,陈秀红送我这张隐容纱的确很神奇,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敢戴,因为那毕竟是人皮,总感觉有些恶心,但帖到脸上后我才发现,这玩意不但没有一点血腥味,而且一上脸就紧紧附在了脸部的鳞片之上,完全跟长出来的一样。
陨尘星可以说根本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所谓的蓝夜同样一片明亮,即使今晚的蓝月被云层遮挡,显得极其朦胧,但依然可以看清所有的事物。
在吸收完魏东体内的能变尘能后,其实我自己除全身长满鳞片外,整个人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视觉和听力有了明显的改观,体质比一般的凡人身体强了不少,就能力而言,大概和一些江湖高手相仿。
再次穿过曾经进入离心涧的那个山洞,我回到飞龙瀑下,震耳欲聋的水声依旧,回想起一年前初次来到此地的情景,踏着记忆中的道路,我离离心涧越来越远。
一黑一亮,蓝夜过去,烈日当空而挂,江水滚滚而流,蓝色的雾气仍然未有彻底散尽。
我来到一个叫弱水渡的渡口。此渡口不大,也就三四只单浆木船靠在江边,或许是因此时尚早,过江的人只有三三两两。几名船夫似乎也没有要立即开船的意思,均在坐在船头静等着渡江的乘客。
“这位公子,你是要过江吗?”
离渡口大概还有十多丈远,一位最先看到我的船夫就急忙跑了过来,上下打量我两眼,报出了乘船价格。
“二两银子?”
虽然第一次真正出来行走,但我早已经从魏东他们嘴里,了解了世俗间的一切,二两银子并不便宜。最主要的是,魏东一家人都是溶修,给我准备的财物都是溶修使用的东西,用于交易的货币,除了星尘沙以外,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还是马虎了。
“公子,收你二两已经算是最便宜的了,你要是嫌贵不妨去问问他们几个,我保证他们要的也不会比这个价低。”
我望了一眼其他几名船夫,见这些人虽然也关注着我们这边,但并没有要上来抢生意的意思,心里已经明白其中道道,想必这些船夫都事先有商议,并且彼此定下了规矩,有行规!
我本就没有一个特定的去向,只是想到最近的什邡或村落转转,一是出来透透气,领略一下异域世界的风土人情,二是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安身之地,以便慢慢研究消除身上鳞片的方法。
看着眼前一脸狡诈,如同奸商一样的船夫,我问道:“大哥,请问江对面是哪里啊?”我故意问道。
“什么,连这个你都不知道?”
船夫一脸疑惑的再次打量了我一遍,问道:“你不是本地人?”
“哦,不是。”
“是逃难到这里来的?”
“逃难?也是是吧!”
“十两,爱坐不坐,随你。”
船夫说完一脸爱理不理的看着我,我就纳闷了,这他娘的是什么规矩,过不过江先不提,这一说是逃难,立马就坐地涨价,并且一下子就翻了五倍!我靠,这啥世道?
我是越看眼前这个船夫越不顺眼,一拍腰间纳灵,取出一块星尘沙,说道:“银子我是没有,你看这个够吗?”
“星尘沙!”
船夫见我一拍腰间腰牌,手中就突然多出一块指头大小的黑色晶石,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块星尘沙,把我都吓了一跳。
“你见过……”
“溶者大人息怒,小人有眼无珠,刚才无意冒犯了大人,请大人赎罪。”船夫反应比我还快,我话都还没有问完,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星尘沙在这个世界是否人人皆知,其实我也不清楚,船夫可能是见我取出星尘沙的动作,才发现了我与凡人不同。
其实纳灵的确不是凡人所能使用的东西,但自从吸收能变尘能之后,再经过魏东他们解说,我也能够使用纳灵了。纳灵其实就是一个空间储物器具,只要拥有一百分贝的念力都能使用。凡人的念力最多也就五十分贝,所以能船夫才会误以为我就是溶修。
对于这些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也从没想过要隐藏的意思,不过老是让别人跪着我也不习惯,便示意船夫站起。
“不用怕,我又不会伤害你的,现在能告诉我江对面是什么地方了吗?”
“回大人,江岸对面三百里就是冬夷城。”
“冬夷城”
“那我再问你,为何一听是落难的,你们反而还索要十两白银?”
船夫虽然站起了身子,但还是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是害怕,不过一听到我问起这事,便有些不解的抬头问道:“怎么,大人不知道?”
“我一直都在闭关修练,并不清楚外界的事情,近日才出来走动。”
“哦,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大人,事情可大了,近一年也不知怎么回事,时常有溶修四处走动,各地官府也是到处抓人,搞得鸡犬不宁,听说边境很快就会打仗,家里稍有点钱的,现在都拼命往冬夷城赶,希望可以躲避战火。”
“哦,这么乱!那你知道他们抓人干嘛吗?”
“嗨,还能干嘛,上战场打仗呗。”
“啊!”
听完船夫的话我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明白,居然陨尘星也和中国旧社会一样,打战也壮士!
“大人,大人?你还过江吗?”
“哦,过……过,不过我没有银子,你看……?”
我原本是想用一块星尘沙做过江费,可是船夫说什么都不肯收,我看得出来,他也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敢收而已。于是我只好说自己现在急需银两,愿意用星尘沙和他交换。
好说歹说,船夫才终于同意。不过星尘沙和银两的税换比例是一比一百,船夫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最终把身上仅有的几辆银子全给了我。
木船破江逐流,我独站立船头,望着滚滚而下的江水,以及两岸古木林立的山峰,忽然想起了故乡。
“唉!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船已经到了岸边。船夫对我那是一阵千恩万谢,一直望着我上岸,走上了官道以后才调转船头。
一上官道,来来往往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几乎一大半都是携老扶幼,背着包袱拖家带口的赶路人,形影单只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我!可向我这样穿得干干净净,锦衣华袍的,还的确一个没有。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无端惹来麻烦,我趁人不注意,随地抓了一把稀泥抹在脸上,由于担心这样还是会吸引目光,我还故意在衣服上撕了几个破洞,撒了些尘土,并将腰间的纳灵抄进怀里,使得自己更像一个风尘仆仆的难民,我自信,即使现在是魏虎他们看到,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面对困境,多数人总是首先会选择逃避,这也许就是人类的一种天性。看着眼前的场景,我怎么感觉都十分像明朝初期的大槐树传说。
记得当时流行过这么一句名谣,“问我故乡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离乡背井虽非人愿,但我心里很不赞成这种做法,我认为遇到困境不应该逃避,解决困境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对眼前的难民,我并没有生出什么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