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
啊!这是怎么啦。哎呦,第一天到家,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一大早就听见敲门声。
我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慢悠悠踏着拖鞋去拉开门。我的眼睛都还睁不开,半睁半闭的眯成一条线。
“许……许……许明那个起来吃饭了。”
这是小舅妈在叫我吃早饭啊。看到是舅妈想发火的心又平静起来。
小舅妈相貌俊秀,就是有一个缺点,一激动说话就容易结巴。虽然年龄只比我大三四岁,却很疼爱我。即便年龄差距不大,始终是比我打上一辈份。
我说:“好嘞,舅妈。”
“你快点啊,饭都给你热着呢。”没有吃饭的是我,舅妈到比我还要记着让我吃饭。
一股暖流穿堂而过。我连忙说:“好好,我很快的。嘿嘿!”
我一看表居然都已经九点钟了。树上的知了在齐声叫着“知了,知了,知了……”我觉得它们应该一起叫着“热啊,热啊,热啊……”这样才更符合夏天的味道,也能体现蝉的价值所在。蝉与夏天相得益彰,我于它们之间大汗淋漓。抹着汗珠子大声的喊叫——痛快?
我不是要找樊枝吗?樊枝我来了。
中考一结束,樊枝就在新区的一家服装店做着营业员。我去的时候她正在接待一位顾客。
樊枝一脸笑意,“大妈,这件衣服款式不错,都是新款。”
看大妈的表情,显然有些顾虑什么。
大妈说:“这件颜色太鲜艳了,我怕……”
樊枝说;“没事大妈,现在都流行,穿的鲜艳点好跟得上时尚。”
大妈呵呵的笑,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我看的出,大妈很喜欢这件衣服,只是衣服是有点偏青年女子穿的。我假装不认识她,在店里闲逛,樊枝看到我冲我笑笑。我索性走得更近点,想听听她到底是怎么“忽悠”顾客的。
她手里拿着衣服,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樊枝开口说:“这衣服很适合你,面料好,夏天穿也很凉快……现在不穿,还等什么时候穿呀?”
这中间省略多少好话,我不知道。反正大妈是被她说服了,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那件衣服。
我凑过去说:“呦呦,几天不见,变得伶牙俐齿了。来来,快把嘴张开让我看看牙齿能不能咬死大象。”
将近一个月的暑假工生活,让樊枝的伶牙俐齿锤炼的更伶牙俐齿了。
樊枝不屑的说:“切,这是本大小姐能力强。”
樊枝一副得意的样子,一点也不谦虚。不拉着她,都快飘到天上去了。大小姐,我还公子哥呢。
我哈哈大笑挑着她的下巴说:“樊大小姐,给大爷笑一个。”
嘿嘿~~笑笑完了,给钱吧。樊枝伸出手掌心向上,眼睛死死盯着我,恐怕我会跑了似的。
整个店里的人,同时看向我们。那一刻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尾巴都不要露,永远不要出来。
难堪死啦。
中午的时候,樊枝坚持要回家吃饭,说不回家不行,爸妈不允许不回家。对我而言这是樊枝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太顺从家里,好像家里说得一切都是对的,无论什么她都必须不折不扣的去执行。这完全不符合她的个性。平时在大家面活泼开朗,大大咧咧,在男生面前称兄道弟,说话强词夺人,甚至总能咄咄逼人,然而面对家里的安排就变成傻子,毫无反驳之力。除了顺从还是顺从。初中同学三年我一直都没能适应。
好在樊枝的同事玖玉主动要和我一起吃午饭。不然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路上玖玉不停的和我说话,我一点心思都没有。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前面拦住去路,吓的我魂飞魄散的。本来心里就已经很不痛快,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挡住老子的去路。在心里毫不留情地骂着。只见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一位穿着休闲衣服的男子,英俊不凡,头发梳洗的贼亮贼亮的。这装备,这气势,这才是名不虚传的公子哥啊。
他冲着我喊道;“小妹,你不回家吃饭了吗?”
声音粗鲁至极,听着真恶心,一股酸水在胃里翻滚,直逼喉咙。
妹,妹你大爷,我是男的好不好。还没等我说出来,只见玖玉表现出来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缓缓上前一步道:“我不回去了,今天和朋友一起。”说着玖玉侧了身字看了看我。我附和的僵硬一笑。原来这位公子哥不是冲我说话,我悄悄地把酸水吞了下去。
车里的公子哥稍稍打量我一眼,我正要上前打招呼,他却把目光移向玖玉说;
“我和爸去矿上一趟,你自己去吃饭吧。”
玖玉连忙点头。我尴尬的杵在一旁。
原来玖玉是煤老板的女儿,她才是大小姐,他哥才是公子哥。
玖玉的性格和樊枝很像,大概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成为好朋友,而我们才会这么块就厮混熟悉起来,像认识多年的好友。樊枝是长发飘飘,玖玉则是齐耳短发。
樊枝永远不会忤逆家里的意愿,其实是不能忤逆,她没有自由,而玖玉就不同,她什么都能顺着自己的意愿,所以樊枝和玖玉比起来,是不幸运的。这是樊枝的缺点,很多年后的现在我还这样认为。
晚饭还是玖玉陪我一起吃的,我应该要谢谢玖玉的款待。
玖玉说:“不要见外,这是应该的,樊枝走不开,你不要不高兴。”
我说:“挺高兴的,只是樊枝没能一起。”
玖玉说,她和樊枝家住的很近,她也姓樊。
我说:“原来你全名叫樊玖玉,蛮不错的名字。那以后见。”
走的时候,太晚了樊枝要回家没能送我。我以为走出学校她会自由很多,虽然她已经习惯被家里束缚,而我却一直没有跟着她习惯。
樊枝还是要每天按时按点回家吃饭,睡觉。不然家人一定会东问西问的让她说出个一二来。我开始怜悯起樊枝。她活的像旧社会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好。
樊枝太像没有思想的骷髅了,她有,只不过不能表达出来。所以她成了有思想但被枷锁锁住的骷髅。
玖玉送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我打电话给樊枝告别。
我说:“明天我去颍中报名,我们一起吧。”
樊枝有些不明所以:“颍中?”
颍中,樊枝应该没有听说过,若不是姐姐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我说;“嗯,我们一起继续上学吧。”
樊枝说:“好啊,好啊……只是。”
她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我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她眼睛里一定充满了忧伤,我最怕看到她这样。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说:“怎么樊枝?只是什么?”
樊枝停了半晌才回答我:“没。只是我还要上班。”
我心情低落:“哦,那明天我帮你报名,开学你一定要去哦。”
她再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在电话里听着对方的呼吸。
樊枝还是先开了口说:“那就先这样,挂了。”
还没等我开口,电话已经挂断。
我一个人披着夜色回去,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孤独,难过,缺失,像夜空的月亮只有弯弯浅浅的一道,周围的星星黯然无光。
然而那个时候,却不知道各自的命运都在慢慢变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