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应酬繁忙,纪风常常半夜才能回来。每次回来都是一嘴酒气,浑身沾染着女人浓重的香水味。
好几次乐心做了拿手小菜,幻想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可惜等来的都是汤冷菜凉,窗寒台寂。
她倒在沙发上看着钟表的指针,等待他的脚步声,等着等着就没了心情。
渐渐地,她不再期待那温暖的场景,却还是每天痴痴的等。
只有看到他,心里才会踏实,才能入睡,这是一种折磨,是一种煎熬。可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是自己太过保守、不解风情,招致他厌烦了吗?
好不容易遇到休息日,他也是电话不断,X总,X主任,X董事,X部长……
看到他说话时虚假的笑容,圆滑的腔调,挂断电话时随口的辱骂,让乐心觉得很无奈。
“邹助理,上次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处理了么?”
“哦,他的公司已经关门破产,现在怕是天天忙着躲债呢。”
“好,哈哈,和我纪风作对,就是和前途作对!对了,远宏的合作项目谈的怎么样了?”纪风品着酒,悠然自得。
“哦,政府那边好像还有点儿问题,恐怕立项还要费一番工夫。”
“可以把数据报的再大一些,多拉点资金。政府嘛,要政绩,只要策划到位,把面子做大了,再填满几个关键人物的胃口,给钱很爽快。”
“是,少爷。后天的酒局我安排好了,小金马全部订做完成,您看,还需要什么?”
“呵呵,金马、好酒、香车、美女,还缺什么呢!哈哈!”
他眼中放出商人特有的精明光芒,笑容中透出阴冷无情的市侩。
乐心刚刚煮好了甜玉米薏仁粥,端出来想给他做宵夜,听到这番对话又折回了厨房。
他从未因自己而改变,他永远是他,用强权欺压弱势,用金钱收买人心,用手段牟取暴利。
他不会进入纯粹美好的灵魂之境,他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豪华的摆设没有一丝人情味。乐心百无聊赖的敲击琴键,发出突兀的闷响。
她在庄园里信步游走,看到训练有素的女佣们向自己鞠躬,连弯腰的弧度都一样。她忽然笑了,自己在做什么?豪门太太?还是大家闺秀?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这里别出心裁的景致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念舒洋,非常想念。
回到卧室,床头上还放着昨天纪风给她的白金卡。
心中升起无限悲凉,这来之不易的爱情竟让她如此孤独,如此无助。
眼泪悄无声息的流淌,她觉得自己真是个难伺候的女人。
纪风给了她所想要的一切,并用生命守护着她,她也是那样深爱着纪风,拥有这样美满的爱情为什么还要难过?
是时候离开了。
她除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什么也没有带走。不顾佣人的阻拦,回到了属于她的地方。
文慧已经搬了出去,她不甘心做酒店服务员或者商店售货员之类的工作,她向往着高级白领的生活。
经过反复思量,她不知从哪里购买了一张名牌大学的假文凭,又靠着自己的聪明机智,顺利通过面试,进入了一家外企工作。
她是有心气的女孩,知道外企绝对不是吃闲饭的地方。工作中,她的厚黑功无师自通,圆滑的处事技巧和超强的应变能力弥补了知识的不足。她开始拼命的学习英语,她知道,只有学好英语才有出路。
如今她是商业白领,再也无法忍受大学宿舍简陋的居住环境,说出来也影响面子,所以一个人在市区租了间公寓。
姗姗见乐心回来很是惊诧,“怎么回来了?听说这几天你住进纪家的豪门大院了?”
“谁这么八卦啊……”
“喂!坦诚点儿好不好,我们又不想图你什么,只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罢了。”
“那里……不是我该住的地方……”
“你这个不知足的家伙,住在有钱人的别墅里多幸福!衣食无忧,有人伺候,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每天做做美容,看看杂志,去商场扫扫货,哇,好幸福啊!”
乐心不想再多说什么,有些事根本说不清楚。
她去了画室,一进门,看到窗户未关,将画纸吹得四处皆是,舒洋坐在窗下,好像睡着了。
走过去,只见他脚边一堆的啤酒罐。
这场景令她想到了爸爸,因为思念妈妈而没日没夜的酗酒。
过得这样辛苦吗?为什么?为什么?
“舒洋……”她拍拍他的脸,他哼了几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的一瞬,他有些慌乱,想用纸遮住那些锡罐,却反而发出了碰撞的清脆声响。
“你……你怎么来了,我……”
“你从来不喝酒的,为什么……”
“哦,只是想找些灵感罢了,你不是在纪风那里么?”
“我想……我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了,你说得对,完美的爱情,要有心灵的交汇。我虽然和他生活在同一时空,却是在不同的境界里。爱情不过是燃烧在心中虚无的花火,一场大雨就可以浇灭。”
“怎么会这样呢,你们不是都愿意用生命守护彼此的吗?”
“没错,但有时候,维系爱情比付出生命更难。”
“如果觉得委屈,就在我的肩膀哭泣吧。”
“不,我不会哭,不该做那样懦弱的女人。多希望能告诉你我现在有多幸福,你不是我的垃圾筒,我应该和你分享欢乐,而不是抱怨。”
她和舒洋走在海边,任凭海风吹乱头发,苍白的脸上那忧伤的微笑让舒洋心痛。
“相信真情就是一切的人,除了你我,还能有谁呢?这个欲望都市,让我觉得厌倦。”乐心目光怆然。
“世界是物质的世界,自从上天让人们有了食欲开始,人们便不再自由。因为饥饿可以不顾父母,因为饥饿可以杀死朋友,因为饥饿可以吃掉自己的孩子。胃口一开,欲望接踵而来,很多时候人们爱的是自己的欲望,而不是想要得到的东西。感情永远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是更高层面的人性诉求。像苏格拉底、屈原这样抱节守志的殉道者只是历史长河中罕见的奇葩。”
“以身殉道不苟生……这的确需要坚定的信念和莫大的勇气,有人流芳百世,有人不为人知,得与失很难论断,因为别人的看法永远是片面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让别人怎么看待,而是为了让自己经历一段无怨无悔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