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甫丢一大早就起了床,挑上一担木桶去到胡同口的井边。
他先打一桶水冲了一个冷水澡,穿着水淋淋的短裤和背心,挑着两桶水朝家里走去。
接着搬煤球,生火做饭,忙里忙外,直到老爹、老妈和姐姐出门去上班了,皇甫丢才一头倒在床上,立即就熟睡了过去。
中午,老妈他们是不回家吃午饭的,皇甫丢一觉睡到午后两点过,胡乱吃了几口早上的剩饭,
他实在受不了家里的闷热,便靸着一双拖鞋溜出了院子,一猫身钻进了隔壁一家有风扇的茶庄。
这家茶庄不仅仅是透心凉的大排扇诱惑着皇甫丢,主要是每天下午的那一场说书吸引了他,这段闲散的日子里,皇甫丢几乎每天下午都要来这里听书。
即便是平日里读书上课,只要下午没有什么紧要的课程,皇甫丢都要从学校偷跑出来,悄悄隐身在这间茶庄里,已经到了每天不完整的连续听完一段评书内容,就不免寝食难安一般。
当然这桩秘密家里人不知道,要不他老妈的棍棒又得劈头盖脸的砸下来了。
评书的内容现在就不多说了,无非就是“七侠五义”、“包公审案”、“沉香救母”、“桃园三结义”等平常段子,对于当时的皇甫丢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富有深意。
而皇甫丢恰恰又极善于举一反三,吐故纳新,贪婪的吸收着知识的同时,甚至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也加入到这些情节和境遇中去,就像一个偷学江湖高手武功秘籍的痴迷者一样。
刚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兜卖烟卷和零食的一个眯眼姑娘就轻飘飘的挨近皇甫丢的身旁,细声道:
“小丢,嘿嘿,又来凉快了?”
皇甫丢一瞬间从记忆中搜索,很快得到了影像,他翘起二郎腿,回说:“呵呵,姐姐,没办法呀,家里太热,来蹭一丝儿风。”
还未等眯眼姑娘再搭话,就见她一个趔趄,几乎扑倒在皇甫丢的怀里。。
原来是一个粉脸华服的年轻公子冲过来推了她一掌,手里捏着一盒烟卷,凶巴巴的叫道:“臭丫头,卖的什么破烟,抽起来一股霉味?”
眯眼姑娘显然是被吓坏了,紧贴着皇甫丢的身躯竟然簌簌发抖,颤声嗫嚅道:“不会吧。我的烟卷都是刚从商行出的。怎会有霉味呢?”
那浪荡公子正欲伸手拉扯,皇甫丢一抡胳膊,挡开了他的爪子,并同时细细的打量着他,灵光一现,皇甫丢脑子里很快闪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怎对一位姑娘动粗呢,显得没有风度。”
“她卖给我发霉的烟卷,我自然要找她理论,我的钱也是钱啊!”
“你的钱当然是钱,但你想过没有,兴许不是烟卷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呢?”
华服青年一股不罢不休的气势,尤其见几位茶客闻声凑了过来,更添了几分理直气壮,便沉声道:“我自己,怎会是我自己的问题?”
皇甫丢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位兄长最近是否在服饮中药调理身子,想必是体内某些气性偏了,无非是一些温中降逆、补肾助阳的方子为你纠正体内的偏性,我说得可对?”
华服青年歪了歪头,诧异的盯着皇甫丢,气势缓缓。身旁的眯眼姑娘也不解的注视着眼前一幕,但神情明显平静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华服青年当然不会搭口承认,而是反问皇甫丢道。
皇甫丢接着说:“兄长眼檐微微青肿,印堂发暗,且说话时口中带出辛辣之味,小弟便猜想兄长有此隐疾,而你所服用的汤药里必有一剂叫做丁香的中药,丁香味辛,但性温,中药讲究个四气五味,用味来调气,这本没有错,但你饮服了它,却对烟味要产生反感和相克,故而你抽烟时就极感异味和不爽了。“
茶老板董大叔早就闻声凑了过来,听罢,一抄手抓过烟卷,抽出一只,一边叼在嘴里点燃,一边说:
“这还不简单,尝尝便知。“
其结果当然是烟卷没有问题,而是那个华服青年的毛病。这位问题青年便随了围观的众客悻悻散去。
茶老板董大叔悄悄对皇甫丢伸了伸大拇指,也一并走开了,随着董老板的身影,顺眼望去,皇甫丢猛然发现左厢角一位白发银须的老者正用烁烁凛冽的目光紧盯着他,那目光不由得让皇甫丢轻微打了一个寒颤。
眯眼姑娘自然是一番道谢,皇甫丢只得应声寒暄,心里却还被那道寒光牵引着。
但再看过去时,那位老者的身迹已悄然遁失。
“这个白发老人,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他为什么用如此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皇甫丢心里想道。
联系到昨天警察局的那一幕,皇甫丢隐隐感到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靠近,不可触摸,变幻莫测,说不清、道不明,但又分明存在着。
眯眼姑娘注意到了皇甫丢的神情,走拢来关切的问道:“小丢,你咋啦?”
皇甫丢回过神来,忙道:“哦,没什么,姐姐,那我回家了。”
说完,皇甫丢离开了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