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夜里，本应寂静村庄却应着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变得喧闹起来。声音声音慢慢靠近，直到停在一家院子里。一阵敲门声，后又是一阵开门声。紧接着便是，屋里人抑制不住的幸福，屋外人因着寒冷而不住的跺脚，随后有是一阵关门声。
“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妈，临时决定的，突然就想回来看看。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冻坏了吧，我去给你们烧点热水，烫烫脚。”中年妇人说着就灶台走去。年轻男人见她这般连忙跟上前去，“妈，您就别忙活了，我去烧水，您快去把衣服穿上，这大冷的天儿要是冻坏就不好了。”男人说着就是大步强在了妇人前面，往灶台前一坐，添柴点火洗锅加水动作一气呵成。
妇人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去插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微凉的双臂。才想着确实是应该去加些厚衣服，毕竟已经是十二月的天儿，乡下的夜晚还是很冷的。
刚要往房间走去就见一个小脑袋拨开门帘，窥视着他们这边。妇人收回前进的脚步，往女儿方向走去。
“爸，我跟华禹带了好多东西给你和妈，就在包里，明天拿出来给你们。”
“哦，这次回来还要走吗？”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爸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要走的。现在也只是把以前欠的债给还清了，这以后小歆还要上学。这以后她还要上初中、高中、大学，如果这就不出去了，呆在家里种地，钱怎么够呢？”于希解释道。
“那就是还要走。”嘴里叼着旱烟，于启正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的女儿，突然觉女儿真的过得太苦了，“小歆我会给你带好的。”他不能给女儿经济上带来多大的帮助，只能替她解决后顾之忧。
于希看着父亲只因内心太过感动，导致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父亲比她离开时又白了好多的头发。
“小希，快去那边房间，小歆醒了，在那边偷看这边呢！”莫桂香拽着自己女儿就往那边房间送。
“醒了？那我得赶紧去看看我的小宝儿咯！”说着就往那边屋里走去，刚踏出堂屋门槛就见那边房间有个小脑袋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她踮着脚尖，悄悄的往那边靠近。
华歆忐忑的躺在床上，闭着眼静静的聆听着一切动静。突然，她听见撩起门帘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乎轻乎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向她床的方向靠近。她将被子盖过头顶，以图在黑暗的房间里增添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于希站定在女儿的床前，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去。她因着黑夜赶路回家，身上是一片冰凉，她怕凉气会将女儿冻着。女儿身体本就不好，要是感冒了那就不好了。可是看着被子下面鼓鼓的一团，又觉得很是诱人，好想能够抱一抱那个肉嘟嘟的团子。于希站在那儿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对女儿的想念战胜了一切，她想大不了她等身体捂暖了在去抱女儿暖暖软软的身子，那样女儿也就不会冻着了。
她将外套脱了就爬上了华歆的床铺，暖暖的被窝充斥着华歆香甜的味道。这些都不停的诱惑着于希，最终她还被迷惑了。忘了她的身子还没有捂暖，忘了华歆的身体是真的很不好，忘了她是只能先隔着被子抱她的宝贝。
“乖女儿，想不想妈妈？来妈妈抱抱！”于希终于如愿的抱着了华歆，冰冷的手在小小的身子上摸摸捏捏，感觉比她走的时候长了不少肉。这才将小人儿整个搂在怀里。
华歆完全没有听到于希的问话，她只觉得丝丝凉气正从四肢百骸侵入她的身体。她好想挣脱这个感觉上有点熟悉有又有点陌生的女人的怀抱。只是她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没办法也只能紧紧的靠着女人寒冷的身躯，企图从她冰冷的身体上获得一些温暖。
于希一直紧紧的搂着她，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儿不在挣扎，才松开些力道。下巴顶着华歆的头顶，磨磨蹭蹭好一会儿。软着声儿问怀里的人儿，“乖女儿，有没有想妈妈呢？”
华歆这才知道这就是她的妈妈，好熟悉的名词，只是好陌生的人啊！不过既然知道这是她妈妈，原本还有些僵直的身体也渐渐放软。也是熬不住夜的孩子，闻着久违的母亲的味道，贴着她已经开始变暖的胸怀，上下眼皮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华歆慢慢地闭上眼，然后熟睡在这个妈妈的怀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女儿的声音，先前道是女儿害羞不好意思说。可是这问了两遍，等了那么久也没听到一点儿回复，这让于希有些着急了，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女儿，双眼闭紧，呼吸也是平平缓缓的，俨然一副睡熟的模样。于希有些气急，只是当看见华歆嘴角挂着的笑意，以及那如同以前一般爱放在自己胸上，捍卫自己领地的小手依旧没变时，于希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将华歆盖好搂着，一路奔波的于希渐渐地也陷入了梦乡。
这边华禹烧热水，过来叫于希去烫脚。便看见母女二人相拥而眠的场景，这让他不禁红了眼眶。他们这一家人已经分开的太久了！他没有叫醒于希，只是自己回了堂屋，盛水烫脚。于启正夫妇早已被华禹赶着回房间睡觉去了，堂屋里也就剩他一人。洗脚盆里热水氤氲的热气不住的上升，直直的熏蒸着华禹的脸面，偶尔见他双手拂过面门，不知是在擦氤氲热气凝成的水雾还是那不为人知的情动、哀伤……
华禹泡好脚后又回到华歆的房间，脱掉外套上床，侧躺在于希的身旁，张开双手搂住母女二人。
于希被这一动静给惊醒过来，睁眼见识华禹，便只是呢喃的叫了声，“老公……”
“是我，睡吧！我在的！”华禹低声轻语道。于希此时又沉沉的睡去了。看着妻子女儿安详的睡颜，一股久违的幸福感从华禹心底不断涌出，直至满溢出来。“睡吧，睡吧，我们都在！”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里。不要想歪了，这不是初阳，这是已经快中午的象征。（华歆房间里的窗户有个特点，只有近中午后才能射进阳光。）床上就别的一家人，依旧没有醒来。正确的说应该是那母女二人还未醒，而华禹是醒了的，不过也只是刚刚醒而已。至于于启正夫妇为什么没叫醒他们。其一是今天是礼拜六华歆不用上课，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是于希二人是昨天半夜才到的。老两口想着让他们多休息会儿这才没叫醒他们。
华禹醒后就那么躺着，看着那睡得香甜的母女。只到不一会儿，于希也醒了。多年的习惯让她在华禹醒后一会儿就醒了。于希看看丈夫，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小希，把小歆也叫起来吧！你看这都快中午了，已经错过了早饭，可别让她连午饭也睡过去。”华禹看着妻子怀里的女儿说道。
“小歆，小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咯！”于希将华歆轻轻地拉出自己的怀抱，见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便有叫了几声，可是得到的却只是她的呢喃细语，“外婆，小歆好冷啊！”
“外婆，再给小歆盖点被子好不好？小歆好冷啊！”
于希凑近了这才听见华歆叫她外婆，说是好冷之类的话。额头抵着华歆的额头，感觉不是一般的烫，这下她可着急了，连忙催促华禹，“快起床，小歆生病了。”而她也是将华歆紧紧的包好在被子里，就快速穿衣。华禹穿好衣服，就将华歆的衣服拿到床上，替她穿衣。
二人紧锣密鼓的做好这一切，便抱着华歆往外跑。出门就碰到了刚要过来叫他们起床的莫桂香。
莫桂香见二人抱着孩子，一副慌张神色，便开口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起床就抱着孩子往外冲啊！”
“妈，小歆正发烧呢！一会儿回来跟您解释，我跟华禹先带她去医院。”于希心里着急，只是又不得不停下来说一声。
“发烧？哎，你们别去医院了，医院太远了，就去邻村那个小诊所吧！那儿近，小歆的感冒一直都是在那儿治的。”
听说是小诊所，于希还想说什么来着。只是华禹却先开口了，“好的，妈，那我们先走了啊！”说着便是往外走去，走到也是去莫桂香说的那地儿的方向。于希紧赶着上前想说还是去医院的，只是又被华禹一个瞪视给噤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