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等女子都做女工去了。因那厨娘是南方人,做饺子不是很在行,莫措就去了厨房,帮着厨娘备晚上的饺子。独子瑜一人无趣,站在廊下看去病和霍祁摔跤对招。
眼见霍祁就要将去病摔倒地上,子瑜挥手大喊道:“霍祁,你手轻一点!”不然就是:“霍祁,你使那么大力气干啥?”
霍祁停了手,挠着头,笑道:“公子,这跤没法摔!”
去病笑笑,走到子瑜身边,“你这身子还弱,在外站的时间也够长了,进屋烤烤手,暖和一点。”说完,就喊:“春儿!牵子瑜进屋烤烤火。”
春儿立时就出门来,硬拉了子瑜手,去病又揽了子瑜腰,一拉一推,子瑜就进了屋。
等子瑜走了,霍祁和去病摔跤才又继续进行。
申时一过,厨房就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饺子。大伙等去病和子瑜端了碗,众人才开始入席吃饺子,那赵勇一口就是一个,瞬间就是一大碗,直呼:“好吃,好吃!”说得莫措很是得意。连带外面跟着的十几个随从都一人一碗饺子,吃得香喷喷的,直流口水。
等到饭桌一收,珠儿服侍子瑜洗漱,春儿服侍去病洗漱,等到两人洗漱完毕都坐在榻上了,莫措就向珠儿使了眼色,莫措拖着兰儿,珠儿拖了春儿、菊儿,丫头们就去了隔壁房间做功课去了。
霍祁、霍连,还有卫二也发现留着尴尬,就嘱咐了厨娘,办了一桌酒席,去到院外棚下,和随从们喝酒去了。
饭毕,李木子夫妇也带着赵勇回了隔壁院中。
到了戌时,偌大一间房,居然就只剩下子瑜和去病两人。
“你今夜回府睡吧。”子瑜忍了很久,终于很不情愿地说了违心的话。
“我要搂着你睡。”去病嘴角挂着坏笑。
“你可说了要娶我后才能做那事。”子瑜也是言不由衷地说道。
“哪事?我怎不知?”去病眼眸带着贼笑,厚着脸皮说道,“你也知道那事?”
“你自己看着办。”子瑜说着就站起来,走进卧榻之室,一万个不情愿,可也不得不如此,懒懒地准备自己宽衣,“这天太冷了,我要睡了。”
“等等,还早着呢,我们说会儿话。”去病站直身子跟进室内,一把抱住子瑜。子瑜也情不自禁地抱着去病,她实在不想去病离开,可想着他的伤,子瑜只有煎熬着撵他回府休息。
“那把刀,我已经找回来了,就在我身上,我一直想给你,你那么凶巴巴的,就没机会。今日,你把它收好,放在身边。”去病抚摸着子瑜后颈,脸摩挲着子瑜的脸,情真意切地说道。
“我在草原待不下去了,父王派莫顿送我归汉。我们在长安住了几个月,没了钱。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嫂子要生产了,我想莫顿回家,只有这个值钱,”子瑜哭起来,“当时我找遍了东西市,我都没找到你,我恨你,我想和你决绝,我就当了它,可那刀跟了我两年多,我也舍不得它,我痛哭一晚,后来,我还是把它当了,当了后,我才发现我还是想你,我没办法忘记你,我还病了一场。”子瑜呜呜地哭,“对不起……我不该当了它……”
“是我不该假名害了你,你没错。”去病眼中充溢着心疼,捧了子瑜泪脸说道,“是你当的,为何写着莫顿?”
子瑜泪眼看着去病,“我不敢写子瑜,也不敢写木朵,怕他们知道我是女子。在长安,我出门一直就是男装,根本就不敢穿女装。”子瑜哭声更猛烈,“我自己……觉着自己也不美……可这容颜就是惹祸……还有……我的歌声也惹祸……我在长安……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唱歌……长安活着真苦……”
“有我在,你不会苦了,你也不需要着男装了,我的子瑜这么美,应该让世人都见见!不需要藏着掖着。你的歌声也美,以后想唱就唱,没人会为难你。”去病吻着子瑜泪脸,认真地说道,那语中的歉意很深。
“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的罪责最大。”去病紧紧搂着子瑜,抬头长叹一声道,“我没有兑现我的诺言,没有好好照顾你!”
“你不怪我把它当了?”子瑜泪汪汪地望着去病,“我当了一百金,买了马和物什,剩下的全给了莫顿。你是如何找到它的?”
“你就别问了,反正找回来了,你收好就是。”说着,去病从怀中抽出那把失而复得的匕首,交到子瑜手中。子瑜用脸轻轻贴了贴,就转身放入枕下收着。
两人复又抱在一起。
“你明日上朝吗?”子瑜实在不想去病回府,心里打了退堂鼓:如果明日不上朝,就让去病睡这里了。
“明日要入宫拜见皇后。”
犹豫再三,子瑜垂头道:“那你还是回府吧。”
子瑜抱着去病身子一直不愿放手,去病说他就在榻旁睡。子瑜摇头,就是不肯。
挨到亥时,子瑜终于狠狠心,看着窗户喊道:“霍祁,牵马,去病回府。”
等到霍祁应了声,子瑜不得不放了手,不舍的热眼看去病披了大氅离去。
那边,莫措、珠儿和三个小丫头坐着做手工。
兰儿掩嘴小声笑道:“姑娘今日可真大胆,竟敢和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事。”
春儿一听脸就红了;菊儿一听,不觉得姑娘胆大,她倒觉得兰儿胆大,瞟了兰儿一眼,就赶紧红脸低头做手工。菊儿和春儿是府上之人,从来就不敢议论主子之事。
“兰儿小声!”珠儿眼瞪着兰儿,埋怨道。
“这也没什么,她俩是夫妻,近五年没在一起,抱抱也很正常。”莫措瞧了瞧有些惶惶然的小兰儿一眼,“没事,她看着柔弱,本就胆大,她俩就是这样。”见春儿放下手中的活路,欲准备夜间的衣被,就叹道:“她俩今夜在一起,你还要值夜?”
“莫措姑娘不知,这是府中的规矩,外间都有人值夜,夜间好使唤。”春儿一老一实地答道。
莫措眼一翻,放下手中正织的袖边,埋怨道:“这霍去病也是,在草原,她俩住一个棚,煮饭、便壶都在那棚下,白天熬药熬粥,晚上还服侍子瑜方便,就没见这么多的规矩!如今,这么方便,还要人值夜,真是的!”
“公子服侍谁?”春儿和菊儿两人均异口同声地问道,一脸的不相信。想想那夜姑娘被抱回府中,公子铺排诸般事项,两人脸上的诧异才淡了下来。
“当然是霍去病服侍子瑜了。”见四个丫头都好奇地看着她,莫措得意起来,“你们不知道,子瑜没讲过?”见珠儿等均摇头,莫措笑道:“你们不想听听?”四个丫头齐展展地点头道:“想听!”
莫措双腿一盘就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故事。将去病如何服侍子瑜,如何哄子瑜喝马奶,如何到大河洗衣都讲了。
“公子洗衣?”春儿蒙了,又羡慕又惋惜地说道,“哪有男子洗衣的,公子对姑娘可真好。”
“不然,子瑜为何嫁给他?”莫措叹息,“子瑜也差点病死!幸亏,你们公子用心照顾,子瑜才被救回。”莫措口风一变,神秘道:“不过,你们姑娘看着柔弱,其实胆子特大,有时候比我还大。”
“真的?说说看。”珠儿放了针线,来了兴致,眼一诧异就说道。
“子瑜会游水,知道吗?”见四人都摇头,就接着说,“她水性好得很,我的游水还是她教的。在草原,我俩曾经月夜游水。”
“你们不怕鬼吗?”兰儿打了一个冷颤。
“心中无鬼,自然就没有鬼!”莫措不屑道。
莫措叹了一声:“你们姑娘不怕鬼,她就怕人。那日月夜,我俩在居延水中游水,遇到浑邪王,我俩不怕鬼,就怕他。幸好,那浑邪王儒雅,没对我们怎样,还想娶你们姑娘作王妃,被你们姑娘拒绝了。那时,你们姑娘一心都在那个该死的汉商身上,一点不为儒雅的浑邪王所动,我还真佩服她。”莫措点头赞道。
“姑娘喜欢汉商,她不是喜欢公子吗?”那日姑娘曾说过,可春儿还是好奇地问道。
“你跟你们姑娘一样,也是傻瓜!你们公子到草原,难道说自己是霍去病,是大汉的兵士?是皇后至亲?他只能说自己是汉商,骗了子瑜,让子瑜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受了多少苦!那么多人喜爱她,她都拒绝,偏要这个一文不值的汉商!”
珠儿她们都知道,只是莫措说出来,更印证了姑娘的话,难怪姑娘那恨不易消,丫头们都摇头叹气。不过,想想今日情景,人人脸色又变高兴了。
“姑娘是有情有义之人。”珠儿重重地点头,“也许就是这样,公子才喜她。”
“你们姑娘还是个爱心泛滥之人。因为拒绝了浑邪王,浑邪王罚部族到居延泽过冬,族人在居延泽死难者多,牛羊也冻死很多,她认为是她的缘由,心中愧疚,就独自出走,差点死在冰封的湖面上。”
小丫头们都睁圆了眼,惊呼道:“姑娘又寻短见?”
“幸亏莫纳一直留心,就是我哥,发现她不见了,才出门寻找,在呼啸的北风中救了她,病了月余,不然,你们公子是真见不到她了,她的命真苦!”莫措叹息一声。
“难怪,姑娘从不说自己的事情,她心中其实一直很苦。”珠儿点着头,“难怪,那日公子要用我们的性命来赌姑娘回心转意。”珠儿想着元宵之事,吐口气,忠心祝福道,“如今好了,姑娘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一切都好了,姑娘也幸福了。”
“也难说,你不是说霍去病母亲来过,不喜子瑜吗?还有子瑜发了毒誓,霍去病不是被刺应了誓言吗?恐怕,这长安没人会喜爱她,她还有苦日子过。”莫措转着黑眼珠子,一一打量着这几个丫头片子,说道,“你们要好好看着子瑜,不要让你们姑娘又出事!”
“对!姑娘还没回府成为夫人,只怕还会有灾难,我们要小心一点。”珠儿警惕地看着三个丫头,三人都点着头,一脸肃穆。
“好了,我去看看她俩如何。”莫措揉了揉眼,就出了房,进了前面的居室。结果,只见昏黄油灯下,幔帐没放,卧榻上躺着子瑜一人。
“你又把他撵了?”
“他如今是病人,身体恢复最重要,我不能留他在这里。”子瑜很不情愿地说道,“他明日要入宫,住在这里,明日一早又要回府,还是回去好些。”
“那你就别多想了,早点睡吧。”莫措上前掖了子瑜被子,看了炭火,加了两块炭,放了幔帐,吹熄油灯,关了门,回隔壁房间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