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的大雨。
漫天的水意,淹没耳鼻。心脏倏的被什么揪了一把,宝宝……宝宝!手指哆哆嗦嗦,嘴唇冰凉如木,黑暗中,她踉跄着跑着,拼命想要抓住前面那一道隐隐的白光,却跌得一身泥泞,怎么也追不上。
“宝宝,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
绝望的哭泣着。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砸下,她哭的肝胆俱裂,心肺全无。
“宝宝!”
“小叶?你怎么了?”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不要死,不要死……”沉浸在深邃暗黑的梦境中,她瘫软在地上,哽咽的忏悔。
眼泪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
耳畔。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冷漠中,透着些许不悦,更大些了。
“叶春闲,醒醒。”
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拍着她的脸。
脸颊上微微的刺痛。像一把钢针,赫然驱散了她心底的绝望。被胶水糊住似的眼皮,挣了挣。掀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一张雪白的脸,模糊看不清楚五官,却依然白的让人惊艳,就这么探视在她床头,拧眉问道:“醒了吗?”
这是一个低沉、清冷的男低音。
哪怕刻意压低了音量,音质中,依然透着骨玉一般的冷硬和艳丽。
“嗯。”
含糊的应了声,浑身都被汗全打透了。挣扎着,叶春闲顺着对方的胳膊,勉强坐起——定定看着他的脸,好容易回过神,分辨出来,这是秦骁,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床垫,一指的温暖蓬松,窗外,一片蒙蒙的黑,树影在路灯下婆娑作响。
训练场遥遥传来夜间训练的哨声。
“第一列,左转弯,起步——走!”风声中,兵们的口号声,气势磅礴的响起。
粗重的吼声,让她不由有一点儿突兀感。
然而,就是这样的突兀,让她立刻感觉到尚在人世的温暖。
这是军区大院营职楼。
这个她依然觉得陌生的年轻男人,是她肚子里小宝宝的爸爸。
她重生了。
修补了上一世,带球跑的错误。
抱着膝盖,脑袋死死的埋在双膝间,分明一切的一切,一遍遍的告诉她,大错没酿成,她这次不是一个人,宝宝的爸爸就在旁边,宝宝会健健康康的出生、长大——可只要一想到刚才梦中的情形,眼泪依然不住的往下掉。
宝宝。宝宝。宝宝……
抚着肚子,一遍遍的喊着尚未出世的宝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不是梦!
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要是不找到秦骁,要是秦骁没有娶自己,要是自己依然一人待在单身公寓,梦中的一切,都会再次发生。
眼泪掉的又凶又急,像是怎么也擦不干。
那样的痛——
刺的她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哽咽声音又细、又小,却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又做噩梦了?”
耳畔传来拧毛巾的声音,紧接着,身侧的床,陷下去一点儿,一股充满了野性的年轻男人的味道,倏的灌入鼻腔之中。
清爽的,透着柠檬的香味儿。
她的下巴,被人毫不温柔的捏了起来,热毛巾覆在脸上,囫囵的擦了一遍。
“唔……唔……”
猝不及防。
叶春闲被他抓小猫似的,口鼻都遮了几秒,透不过气。
刺刺的毛渣滓。
刮过脸上细嫩的肌肤,痛的她冷不丁一个寒颤。
眼前的男人,有一张线条柔顺清秀,比女子还要美丽的脸孔。这是个身穿军装的年轻男子,看年龄不过24、5岁,身材挺秀,纤细。然而……叶春闲却清楚的知道那只是假象,再没谁比她更明白——
这军装下面的肌肉,是一颗颗裹在雪白皮里小型炸弹,随时都有爆发出可怕力量的能量!
他瘦削,却格外精壮。
他纤秀,却异常危险。
就是这样的他!
只一夜,就让自己肚里怀上了他的宝宝……
“……”
许是发现她的挣扎。
年轻军官皱着秀气的眉尖,手中动作一僵,旋即,热毛巾被丢在她手上,冷冷命令:“把眼泪擦干净。”
“……”犹豫了下,她接过毛巾,乖乖擦着脸。借着擦脸,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军官——
他叫秦骁,25岁,第X集团军,军直侦查营,营指导员——在各大军区,他是最年轻、也是能力最为诡谲、莫测的正营级干部!这样一个出色到令人嫉妒的男人,内心却比北极的石头还要冷硬。
她有点怕他,却不得不菟丝子似的,攀附着他,借以生存。
说实话。
攀附外人,这样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像叶春闲!叶春闲是一个认真、负责、又执着的女孩。然而,人活在世上,并不是你负责就可以了,生活中有太多的变数,一个人的肩膀太单薄,逞强不是什么好事。
二十年来,她活得坦荡明亮,从没有愧疚过什么。
不欺不瞒。
无怨无过。
大到与人相处点点滴滴,小到洒扫不伤蝼蚁命,她性子格外的较真,还真没有做过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除了那一夜!
滑软带着酒气的舌,冰润略透着酒香的唇。挺翘的臀,粗壮却又充斥着子弹般可怕力量的……那是秦骁!
一切的一切,让本就中了迷药的她,彻底疯了。
她不该……
贪恋秦骁身上的温暖!
她不该……
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秦骁真的很好,就因为他太好了,也是让她此生第一个心怀愧疚、自责的人。在此之前,叶春闲根本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没脸没皮的来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