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着借着这次年关礼将打理后宫的权利争来，等后宫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了，凤印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偏偏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最可恨的还是一个没及笄的小丫头，仗着嫡公主的名头，让她们等这么久不说，还要她们行礼！也不想想，刘太后现在是“潜心礼佛”，没了刘太后这座靠山，她怎么还敢如此嚣张！
淑妃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所有表情都落到了雅眼底。
无声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淑妃还一如既往的天真可爱，也幸亏，她有个了不起的爹爹。
“本宫年幼，这年关礼还是头一回主持，其中不足之处，还请几个娘娘多多提点。”
“公主谦虚了，”淑妃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谁人不知嘉善公主天资聪颖，小小的年关礼哪能难得了公主。”
嘉善公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皇帝哥哥也是这么夸我的。”
呸！不要脸！
淑妃一口气鲠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硬生生憋青了一张俏脸。
嘉善公主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真不知自己前世怎么会被这些女人气得食不知味，觉不安寝。大概还是在意吧，只要一想到她们是李商言妃子的身份，她就无法用平常心面对这些人。
“既然无事，各位娘娘还是先行回去吧，本宫倦了，”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对了，皇帝哥哥三日后便会回宫。”
更多的话，也不需要她提点。
淑妃甩着帕子第一个走的，然后是那些位份低的嫔妃，陆陆续续走尽后，唯独剩下了德妃。
前世她跟德妃的交集便不多，却清楚这个女人不简单。凭着一介商贾之女坐到四妃位置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简单之辈，何况，这人跟前世的自己还有六分相像。
嘉善公主真的是膈应坏了。
“德妃娘娘有事？”
“这是嫔妾自己做的锦绣糕，公主若是不嫌弃，不妨尝一尝，陛下都说嫔妾——”
“哦。我很嫌弃的。”那笑容，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单纯有多单纯，可偏偏，叫德妃一下子白了脸。
后宫讲究一个杀人不见血，哪怕恨对方恨得要死，依然能装出一副亲亲热热好姐妹的模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被这么落面子。哦也不对，她突然想起那个耀眼的如旭日骄阳的女子，似乎只有被人宠爱着，才能这般率真到肆无忌惮吧。
嘉善公主虽说身份尊崇，可对她来说却没有助力，自然也没必要腆着脸。
“既然如此，嫔妾便先走了。”
雅冷冷盯着那袅袅离开的背影，扯了扯嘴角，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有点想季迦叶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她不是不会，只是懒得计较。还是国师府好，练练武，吃吃迦叶亲手做的美食，说不定还能见到楠哥儿……
“公主，您可不能再私自出宫了，陛下明日回宫，若是见不着公主……”青松跟了她这么久，怎么看不出她打得什么主意，何况雅压根没打算瞒着她。
“那你让季迦叶进宫，就说，就说我想他了，还有，让他给我带好吃的。”小公主咬了咬唇，冲她挑了挑眉，一副没心没肺样。
还真是……青松都有些心疼她家主子了。
年关礼虽虽说事情不少，可真正要嘉善公主做的事情却没有，她也只要拿个主意就成。前世她还兢兢业业替李商言打理好后宫，哪怕当时他们见面都会吵架，可现在么，怎么省事怎么来，甚至把大部分事宜交给淑妃德妃处理。
于是乎，就连一直看她不顺眼的淑妃都觉得嘉善公主可爱了起来。
在护国寺的乾帝收到探子来报时，狠狠地扯了下嘴角，“她倒是懂得偷闲的。”
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愚钝了。
湛一微微弓着身，陛下这几日连连噩梦，哪怕待在佛光普照的护国寺也免不了，这事虽只有他们几个亲近人的知晓，可长此以往，难免被有心人……何况，陛下膝下空虚，连个子嗣都没有。
“陛下……”
“好了，朕知道了，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些话，”少年帝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也不管此地那是佛门清静处，他最近迷恋上了烈酒，每日不知要饮多少杯，明明知道无论喝多少也醉不了，顶多是让身子垮地更快些罢了，“湛一，朕真的好想她，好想好想……”
“朕昨日又梦到她了，她满身是血，突然对着我笑，然后伸手从腹中抓住一滩血肉，说那是我们的孩儿咳咳……”
“陛下！”
乾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无事。”
“陛下，乾国还需要您，若是您垮了，整个乾国定然给那些虎视眈眈地诸国瓜分了，”这话也就湛一敢说了，“还有，还有嘉善公主，虽然有国师护着，可说不定……”
湛一真的找不到其他人了，能让乾帝挂念，能让他想活下去的人。乾帝太孤单了，帝王之路注定孑然一身，可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哪怕是乾帝，也会觉得孤单吧。
“你说嘉善？”乾帝呵呵笑了，那个丫头，明明是刘太后跟别人生的女儿，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朕最不担心的便是嘉善了，哪怕不是公主，她也能过得很好。”
李商言少年登基，披荆斩棘走过血路，心肠冷硬都不像人，这回却选择饶她一命，让那丫头继续当乾国尊贵无比的嫡公主。
咣当一声，酒瓶碎了一地，乾帝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噗通——”直直地躺了下去，头埋在被子里，一点声响都没了。
对不起，初晴，我现在还不能去陪你。
对不起，等天下定了，乾帝不需要我了，我再给你赔罪好不好？
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换我对你好，只对你好，好不好？
熟睡的嘉善公主半夜惊醒，抬手摸了摸脸颊，湿漉漉的一片。
“迦叶？”黑漆漆的宫殿里明明没有人，可她还是习惯性唤了句，干涩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我又做噩梦了。”
“别怕，我在。”
小公主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男子，飞快地搂住他的腰，死死地搂着，“迦叶，还好你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