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的手在颤抖，她就知道一个夏世子，就是夏国公府的世子爷，她唯一的兄长！
会是吗？一直知道还活着，知道暗中跟乾帝还有联系，甚至在密谋一件大事，可真的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事，雅还是冷静不下来！
‘乾帝’压抑住眼底下的悲哀，垂下头，语气有些艰涩，“大，夏世子还好吗？”
“夏世子不辱使命，已经找到陛下要的东西，只是夏国公受了伤……”
咣当一声，碎瓷片摔了一地，‘乾帝’怒不可遏地站在那儿，所有的清逸冷清都不复在，眼前忽然一黑，“你说什么？”
“大人到——”
“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夏国公不会出事的，您切莫乱了阵脚。”
大人本来是出宫的，虽说宫里也有他的宫殿，但最近他都住在宫外的府，几日后她便及笄了，婚事也快定下了，府自然要好好布置番。
还没回府上就听到暗卫来报，湛七回来了。湛七是乾帝放在夏国公身边的人，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想到现在雅就是乾帝，大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乾帝’抬头，茫然得看着大人，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夏国公的伤势如何了？”
李商言明明下旨抄了夏国公府，却又偏偏将战死的‘夏国公’跟‘夏国公世子’以公候之礼入殓，以前她觉得乾帝这么做是为了给父兄留最后一分颜面，现在看来是她想简单了。
“夏国公无碍，”不论乾帝的表情多么不合常理，只要这人是乾帝，湛七都不会起疑，“流矢伤着肩膀，军医说只要修养十来天就能下地了。”
雅有心多问，收到季迦叶不赞同的目光，只好默默地止了话头，随口褒奖湛七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迦叶……”
她的眼神落在自己那双宽大的手掌那刹那产生了细微的变化，突然没办法继续跟他撒娇来了。
“没事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的对吧？”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下来，父兄未死，楠哥儿就有依仗，他们夏国公府就还有希望。
“只要人还活着。”她强调一般喃喃自语。
雅发现记忆中那几张面孔也变得模糊起来，一时有些黯然，又有些迷茫，“迦叶，圣安公主是个男子。”
季迦叶目光微闪，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他似乎跟嘉善交情匪浅，可他大概不知道……”真正的嘉善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而她顶着人家的身子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迦叶，把青松放出府吧。”
勤政殿几乎在一瞬家安静下来。
“你不信我？”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我值得相信的人，就剩你了迦叶，我只是觉得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又帮不上什么忙，你给我换个年纪大点的人。”
倘若雅还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恐怕会把青松一直留在身边，可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不敢有半分冒险，何况，真正的嘉善公主去的离奇，青松身为大宫女竟然半点都不知？
好比被兜头泼了一身的水，季迦叶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也好，等我们成亲，就把她放出府，我再给你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
宫女出宫确实不容易，不过青松肯定是跟着她嫁到府的，到时候放她出府就容易很多了。
“就这么定了。”
许久许久，两人都是这么相视无言地坐着，有一件事雅一直不敢问，她总觉得，迦叶似乎知道真正的嘉善公主是怎么死的。
窗台长几摆着几盆小巧别致的盆栽，这寒冬腊月的，水仙开着秀白清新的花儿，这浓郁的香味在肃杀的寒冬中也叫人讨厌不起来，馨甜的香味跟她身上一样。
李商言有点恍惚。
“公主，早点歇息吧。”青松铺好床，被窝熏得暖烘烘的，回头却见公主站在窗户边，盯着大人前几日送来的盆栽出神，她其实挺怕公主的，之前的温柔宽和像是幻觉，如今的嘉善公主简直是另一个乾帝，不苟言笑，气势威严。
“这花是送的？”
如果不是低着头，李商言肯定会看到青松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不是公主亲口让大人去找的吗？又不是第一天看到了。
可对上这个嘉善公主，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是。”
“呵。”李商言的目光悠远深邃，像是要将这辛辛苦苦在温室里培养出来的小花给看穿似的，“全都拿出去扔了。”
青松猛地抬头，鼓起勇气看向‘嘉善公主’眼神点点的，隐隐有些气愤，“公主？”
“怎么，本宫的话不管用了？”
那样审视的目光，根本就不像一个公主该有的，青松飞快垂下脑袋，“奴婢不敢。”
‘嘉善公主’抿唇看着她，也不说话。
“奴婢这就……这就拿出去扔了……”
她心底为自家大人委屈，无论公主提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大人都会一个不落地答应，这种天气想要培育出这些花谈何容易？大人已经够忙了，可只要是公主的事，大人必然亲力亲为。即便公主身份再尊贵，可能尊贵过大人吗？试问天底下哪个男子愿意为自己的未婚妻做到这地步？
抱着那盆水仙花时，青松委屈地都想哭，余光瞥到依然站在远处的公主，目光冷清而无半点波澜，像一口枯井。
把窗户上所有的盆栽都扔了，‘嘉善公主’却觉得还不够，“去长乐宫。”
那个贱妇嘴巴这么硬，什么都撬不出来，他倒忍着没动刑，免得那丫头……不过现在么，顶着‘嘉善公主’的身子，就不信还套不出什么。
青松眼睛都红了，眼眶湿湿的也不敢擦，只是低低地应了声是。
李商言看了她眼，大步出去了。
长乐宫很冷清，虽然今天乾帝让内务府送了不少银炭过来，但长乐宫除了刘太后刘总管，就只有两个伺候的小太监，整个偌大的长乐宫就只有四个人，如何不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