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觉得自己都要佩服这个痴情种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前面二十年日子过得太冷清，积攒了太多的情话，一下子说出来，连身为男子的他都不得不叹服。
“那欺君之罪呢，是不是也要一力承当了？”
“自然。”
没有人怀疑大人的真心，就像当年没有人会相信乾帝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一般。
“好，好，很好！”李商言气极反笑，“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
雅慌忙抓住大人的手，一脸戒备地盯着乾帝，甚至忘了自己不是真公主的事，好像在她眼中，大人的性命高于一切。
还真是一对郎有情妾有意的天成佳偶！
……
乾帝最后还是走了，湛一过来说了几句话，他便什么都没留就离开了，似乎雅是不是真的嘉善公主对乾帝而言，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快，这欺君之罪到后头，也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办？”雅却是慌了，乾帝这人最喜欢的便是秋后算账了，何况还有件事……她是孝尊皇后，重生回来，她刻意改变之前的种种习惯，可毕竟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若是有朝一日李商言发现她还活着。
他甚至还觉得自己这个死而复生的皇后还不错，又没有血亲的约束……前世种种，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他不会拿你如何的，别担心。”自顾担忧的雅，并未发现大人声音渐渐带了冷意，就连眼中都泛起浅浅的黑茫，他的震惊，并不比雅的少。
何况季迦叶更了解李商言这个男人，依着他偏执的程度，一旦发现她并没有死，别说血亲了，说不定夺臣之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咳咳，都是母后不好，是母后害了你……”原本的提心吊胆，到了现在的愧疚自责，那回在护国寺里，那个人曾对她身边大宫女说，一朝醒悟，以前的种种快意全都是荒唐，我已经在岸上了，你何时方肯回头？
那个人，见都不愿见她一面，更不会知道，她偷偷替他生了个女儿，如今已亭亭玉立。
雅赶紧握住了刘太后的手，“母后您就别担心了，这些都交给我跟迦叶就好。”
刘太后深深地看着她，像是一眼看到她的心底，“嘉善你跟母后说实话，你想不想做这个公主？”
她的女儿，只要成为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如果她稀罕这公主之位，哪怕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要替她谋划好。
雅如何看不出她眼底的偏执，可事实上，她前世连皇后的做过，对公主这个身份，真的没多少执念。只觉得如果是真公主的话，乾帝多少会有几分忌惮。
“哀家咳咳咳……”刘太后大口大口得喘着气，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还没等雅开口，大人便上前检查了番，“气急攻心，再加上累的，吃了药睡一晚便好了。”
雅松了口气，将手放到大人的宽厚的大掌里，“迦叶，你还是早点出宫吧，免得晚了宫门落锁了。”
“想不想出宫？”
“嗯？”雅捐的自己有点跟不上大人的脑回路，突逢这一大堆的事，她还来不及好好消化然后计划着接下来的路，他竟然还有心思带她溜出宫玩！
“还是别了吧……”免得真的把乾帝气狠了，他收拾起人来可从不会心软。
“真的不去？”
雅咬着唇，默了默，“……那好吧。”
其实想开了，也就那样，反正没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再说今天的日子多好啊，辞旧迎新，听说护城河那儿还有烟火，她进宫多年，记得上一回看烟火也是跟师兄，偷偷背着师父跑了出来，买了不少零嘴跟小玩意儿。
结果回去后还是被师父发现了，师父还罚师兄挑了一个的月的水。
她突然怀念小时候了。
“去换身衣服，太后这里我让青檬守着，你不必担心。”
雅乖巧地点点头，跟着季迦叶回了齐芳殿。她这回还是穿女装，花色简单却精致，一般人从衣服上瞧不出她身份。
“迦叶，万一被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难不成他还会杀了你我不成？”
“……”
真的好久好久没听师兄说满是匪气的话了。好像一眨眼便回去了，他依然是十六七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这是跟在她身后被保护着的小丫头。
这样真好。哪怕下一次被乾帝威胁性命的时候她照样会下跪求饶，就跟所有畏惧帝王威严的人一样，可仿佛间，她又觉得下跪磕头的人不是自己。
嘉善公主必须惧怕乾帝，现如今是嘉善公主，不是那人的皇后了。
“今天本该踩岁的。”雅嘟囔了句，“不踩岁长不高的。”她现在比大人足足矮了一个脑袋呢。
季迦叶无语笑了下，揉揉她的发顶，“别想了，长高这辈子是不可能了。”点或许行。下回换种汤好了，不过这个想法不能叫小公主知道。
出了宫，雅便拉着大人的手，今天没有宵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的衣着鲜丽，身边丫鬟婆子环绕，有的则是寻常百姓，一家人都出来了。这种真实的画面令她感动，她本来就是个想得开的，一下子，在长乐宫担心受怕跟委屈全都被抛之脑后了。
“苒苒，有句话我要对你说。”
“你要说便说嘛，”她揉着的耳朵，脸上浮着淡淡的粉，额头上的伤也挡不住那张昳丽面容的风华，“干嘛靠那么近”
“这话我就说一遍，你要记住，”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俏脸，大人也有点心猿意马，实际上，只要跟她一块，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苒苒，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小公主，我一直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耳廓传过来，直通了四肢百骸，他手指有些凉，冷冰冰地贴上来，却不讨厌，嗯，还格外地欢喜。
“苒苒，你还记得你这小名从何而来吗？”
小公主不自在地嗯了声，“记得的”声音酥绵入骨，这样的季迦叶她本根本招架不住。
苒苒齐芳草，飘飘笑断蓬。
指草木茂盛的样子。当年她让师父给取个小名，结果人小鬼大的师兄随手指了处蒿草说，“就叫苒苒吧。”
愉悦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大人好心情地摸摸她的发顶，“我家苒苒真可爱。”
小公主气呼呼地拍开他的手，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突然，她眼睛噌地亮了，抓着季迦叶的手飞快跑到一个摊位前，抓起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就往过大人脸色戴，被她闹得没办法，稍稍蹲下点，好让她方便把绳子系好。
张牙舞爪地晃了晃头，“嗷怎么样，怕不怕？”
大人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