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青檬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单膝跪地禀报,“傀儡师已出渭城。荣王那边答应合作。”
从始至终,大人的视线都不曾从雅身上挪开半分,青檬明明看见了,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只是一个合格的探子,合格的暗卫,不需要揣度主子的心思。
“荣王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所以,为了加大可信度,把我们跟夏国公的计划告知他。”
“是。”
“还有,穆行之那头也留意着点,等他将旧部都聚齐了,便该我们出马了。”
“属下明白。”
大人满意得点点头,他喜欢听话的属下。见没别的要交代了,青檬一个眨眼便消失了。
“苒苒,我舍不得放手,所以,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
宴无好宴。
恐怕这场在新年头一天的家宴,注定不会平静了。
宫里的积雪化得差不多了,年味却是正浓的时候。偌大的乾国皇宫里,统共就住了那么几个主子,可这一年到头的,真的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顿饭的次数,一只手指头也数的过来。
“大人到——”
“嘉善公主到——”
雅还睡眼朦胧的,她是在半个时辰前,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她自己也不记得多久没睡这么安稳的觉了,就像陷入了那个馨甜的梦里,醒来还能看到坐在床边的大人。
耳鬓厮磨了番,结果温存着温存着,就来晚了。
乾帝跟荣王爷一家人都到了,被这么多人盯着,饶是小公主也有些尴尬,“嘉善见过皇兄,见过皇叔。”她乖乖巧巧地行礼,“嘉善来迟,害的皇兄皇叔久等了。”
乾帝淡淡嗯了声,也不说免礼。发福了的荣王就像一尊弥勒佛,对谁都笑嘻嘻的,可他们心里却很清楚,荣王就是个笑面虎。笑面虎荣王见乾帝迟迟不发话,就乐呵呵地开始和稀泥了,“哎呀,皇叔好久没见着嘉善了,嘉善都长成大姑娘了,快来皇叔身边坐。”
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倒也没谁去刻意讲究尊卑长序。
雅先小心瞄了眼乾帝,见他并没有不满之色,才乖巧走到荣王身边,坐在他的左手侧。
“臣见过陛下,见过荣王。”季迦叶和往常一样,拱了拱手便了事。
年轻的帝王终于抬起眼皮,盯着他看了片刻,“入座。”多一个字也不愿说。
明明去年这个时候,乾帝跟大人的关系还好的不行,就跟亲兄弟一般,结果不到半年的观景……啧啧,似乎在嘉善跟定亲之后,他们的关系就恶化了。
看来季迦叶的计划并非完全不行。
荣王笑嘻嘻得倒满了酒,“陛下为国为民,臣这个做皇叔却什么都帮不上,这杯酒替天下百姓谢过敬陛下。”
李商言自然客套了番,除了几个亲近面前,身为皇帝的李商言,还是很懂打太极的,而此时叔侄两人就在你来我往地试探着。
没有看到刘太后,雅心底多少有点不舒服。上一辈的人对错她无法评判,何况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嘉善公主,有什么资格怨怼刘太后?毕竟是一国太后,家宴都没得参加,确实有点不合适。
“太后娘娘驾到——”
雅突然抬头,她刚才还想着等会找个借口早点离席,然后去长乐宫陪陪刘太后的,结果她就来了。
“母后!”她自己的座位起来,走到刘太后身边,荣王也放下酒杯站起来,笑嘻嘻得打招呼,“好久没见到皇嫂了,不知皇嫂近日可好?”
雅的目光闪了闪,刘太后被潜心礼佛的事,朝中的大臣,皇城里的世家大族多少有点猜测,而作为皇室的荣王不可能半点风声都没收到。现在这么说,是为了打消乾帝的疑心,还是向乾帝投诚呢?
或许两者都有。
老狐狸。
“哀家近日一心礼佛,为我乾国诵经祈福,荣王见不到哀家也不奇怪,何况荣王也不常入宫。”
不常进宫是因为没有帝王的召见,刘太后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荣王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好脾气地陪着笑。雅等了等,却发现刘太后并没入座的意思,反而面色不善地盯着乾帝,“皇儿啊,怎么哀家来了,也不见你行礼呢,是不想见着哀家吗?”
她就是来膈应乾帝的,不是不愿叫她母后么?她偏要叫他皇儿!而且,只要乾帝敢承认,她就敢说乾帝不敬嫡母,让那些御史内阁的老头子用唾沫淹死他!
雅心里是无奈又可笑,刘太后明明落在下乘,她跟乾帝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可就是不甘心被乾帝压制,时不时出来炸个毛刷刷存在感,连她都觉得尴尬。
年轻的帝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满满的讥讽,“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不过是当着外人的面行礼罢了,满足她这点可怜的自尊心又怎样?
乾帝这般配合,刘太后心底有气也发不出来,那张已经不再年轻,再多的粉也掩盖不住衰老的脸变得铁青,她硬邦邦地坐下,声音也冷冰冰的,“皇儿不必多礼,家宴而已,大伙儿不用太在意虚礼。”
她说的很好,可惜并没人把她的话放心上……
“哈哈哈,若是皇兄在天有灵看到陛下年轻有为,看到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就放心了,这杯酒,臣敬皇嫂跟陛下。”
这话说的……雅都忍不住笑了。
如果让先帝知道,自己这个冒牌公主都长这么大了,知道自己的嫡妻跟庶子水火不容,恐怕会从皇陵里爬出来了……
不过看到乾帝喝了酒,雅还是打死也不敢喝酒了。不动声色地对青松使了个眼色后,便专心致志地吃摆在自己面前的菜,来之前她就吃了不少点心,根本就不饿,只是除了吃东西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刘太后虽然面色不佳,可还是很给面子喝光了,“荣王倒是老当益壮,这是福哥儿吧,看着就机灵,过来给哀家看看。”
荣王妃是个存在感极弱的人,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不发出一点声响,甚至不怎么动筷子。让雅惊讶的是只有五岁的荣王世子,除了行礼就没讲过话,不吵不闹,安静乖巧地都不像才五岁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