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讲出来,不要担心会拖累我们,”李鹤雅看了眼围着粗布黑围裙的季迦叶,方才那一点点不高兴早就烟消云散了,“我们都是计划好的,不会出事的。”
“娘知道了,苒苒……”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女婿端着白瓷碗过来,原来女婿刚才也进后厨,还是为女儿做饭的?
刘氏心底好笑,更是宽慰,“好了,娘出去照看一二,你们小夫妻好好吃饭。”抛去刘太后这身份,她还是很懂得体谅人的,尤其是考虑到这新婚燕尔的小两口。
李鹤雅面颊红红的,只能盯着眼前的红豆蛋羹,不敢去看刘素莹那戏谑眼神。
灶台里的火还没熄,噼里啪啦地响,照得整个漆黑狭窄的厨房暖融融的,甚至比冬日宫里头烧的上好的银丝炭都要暖和。
李鹤雅用勺子舀了两勺蛋羹小口吃了,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你做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我在看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不就是……”我么。李鹤雅耳根发烫,又舀了勺蛋羹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原来你是我的妻子啊,那我看自己的妻有什么不对?”
说不过他,李鹤雅干脆不搭理人,闷头吃东西。别说,季迦叶的手艺就像为她量身打造一样,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地和她胃口。
一碗蛋羹全都进了李鹤雅一个人的肚子,她这才想起,迦叶晚饭也没吃多少,“那个……你饿不饿?”
“还好,我要是饿了……就吃你好了。”
“……”一天不调戏我,你就不舒服是不?
季迦叶将气呼呼的小妻子抱到了怀里,只要有她在,这狭窄肮脏的酒舟后厨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苒苒,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这个玉铃铛,是鬼手圣僧在我襁褓里发现的,也不知是不是我那父母给我的,现在你替我保管行么?”
这玉铃铛李鹤雅见过,小时候不懂事,向他讨要过两回,季迦叶都没给她,因为这事,她还故意三天不搭理迦叶。如今想来,自己比迦叶幸福太多了,至少有父亲兄长,衣食无忧。
“好啊,那你给我戴上吧。”她伸出白皙的藕臂,那么纤细,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了,戴上后,季迦叶抓住她的小手,亲了口,“等我们到了南伽国,我会给你最好的。”
最好舒心的日子,锦衣玉食,不必瞧任何人眼色。
李鹤雅弯了弯眉眼,“用力地点头。”
两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直到灶台里的柴火燃尽了。不知道是季迦叶的怀抱太温暖,还是气氛太让人放松,到了后头,李鹤雅竟然睡着了。
酒舟刚靠了岸,立马有个布衣短打的中年男子挤上前来,“我说老李家的,你们赶快回家吧,官兵来了,正挨家挨户搜查呢。”
季迦叶小心护着李鹤雅,假意愣了下,立马憨态老实地笑问,“怎么回事啊,我这生意才刚开张呢?”
“哎呦,我说你就别管你家生意了,来的是大理寺的穆大人,说是来捉拿朝廷钦犯的,快回吧,这生意哪天做不成?!”民不敢与官斗,如果能平平安安躲过去,少做一天生意又怎样?
“哎,那我也不收拾了,马上就回去。”
统共六个人,原本这户人家也是六个人的,就跟着来的那个大汉快步往回走。
李鹤雅额头的细纹因为担忧紧紧皱着,她没想到李商言会派穆行之来搜查,想到当初在宫门口发生的事,她依旧满满的不解。
“别怕。”声音很低,大概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原本冰凉的握着她却格外地安定。
李鹤雅轻轻嗯了声。
他们前脚刚到院子前,穆行之就带着官兵从旁边那户人家出来了,看到他们一行人时,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扫来,不必等他开口,身边的侍卫就上前询问了,“做什么?”
“官爷好,小老儿是前面开酒舟的,这是小老儿老太婆。”
那个侍卫又看了他们几眼,确实瞧不出什么不正常的,何况看样子这户人家跟隔壁邻居也都是认识的,不可能是国师。
“回大人,没发现异常。”
穆行之嗯了声,视线却不曾从他们身上挪开,“像你们这样的年纪,按理说孩子应该不小了吧,怎么……”
扮成三十岁妇人的李鹤雅身子一抖,猛地红了眼,“回禀青天大老爷,本来,本来是小妇人也是有两儿一女的,前年洪水没了一个儿子,今年雪灾又没了一儿一女……青年大老爷啊,小妇人命苦啊!”
说着就要跪下去,身边的季迦叶扶了她一把,也跟着跪了下来。
那些掩着门偷偷看着的邻里乡亲见他们一家跪了下去,有些胆大的忍不住也推门出来,“大老爷,李老头说的没错,真是可怜见的,都是命啊”
穆行之目光闪了闪,盯着跪在那儿,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李鹤雅,终于开了金口,“没事了,本官不过例行问问,起来吧。”
李鹤雅由着季迦叶扶了起来,却一直垂着头哭,穆行之最后看了她一眼,带着人从她身边绕过,走了。
回到屋人,谁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表现出如释重负,一个个都警惕地盯着院门口。大概一刻钟过去了,青峰才轻声道,“没事了。”
天色也不早了,李鹤雅先扶着刘素莹进屋,“娘,您早点休息,这里比不得家里,您先将就几晚,等到南伽国就好了。”
其实就是到了南伽国也一样得隐姓埋名,不过好在没那么多顾虑了。
“你真当娘吃不得苦吗?放心吧,你也早点回去睡,看那人不找到我们就不死心了,你们行事千万小心。”
这样的刘太后,真的叫人讨厌起不来,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李鹤雅心里不舒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沐浴在月色中的季迦叶,飞快地扑到了他怀里,“相公”
“回屋了。”说着,单手将人抱了起来,李鹤雅闷闷地嗯了声,突然好害怕失去他,这日子再难熬都可以忍受,她就怕没有他。
“别担心,穆行之就是察觉了,也不定会跟李商言高密。”也不知季迦叶如何这般笃定。
李鹤雅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就是,就是不舒服,我也说不出原因。”
季迦叶将人抱得更紧了,一软一硬,两个身躯紧紧贴着,不留缝隙,“那就想点开心的,我现在武功差不多恢复了,要不要去月老庙?”
李鹤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去月老庙做什么?求姻缘吗?”
乾国皇城西郊的月老庙,即便是她都听闻过,香火鼎旺,那儿的庙祝解签格外准,逢年过年,总有少男少女去月老庙求姻缘,不过他们都成亲了,还需要求姻缘吗?
看着季迦叶那副绞尽脑汁讨她欢心的模样,李鹤雅就忍不住地想笑。
“好啦,你亲亲我,我就好了。”
话音刚落,嘴巴就被堵上了,季迦叶正懊恼呢,早知道这么简单的法子就行,他才懒得出那些馊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