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侍卫都要看不下去了,手不自主地握住了佩刀。
李鹤雅割掉最后一块腐肉,用干净消过毒的纱布将他眼眶周围的血擦干净,然后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动作太快,那两个侍卫都没来得及看清,忍耐道极致的天泽国皇帝猛地站了起来,一掌将人拍开。
鲜红的血从李鹤雅嘴边蜿蜒流下,她却感觉不到疼一般,缓缓坐起身,盯着几乎癫狂的天泽国皇帝,轻飘飘道,“陛下悠着点,等疼痛过了,就能上药了。”
“李鹤雅,我要你死!”
气极恨极了,他连自称都忘了。
李鹤雅笑了笑,丝毫不恼,“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倒是可惜陛下给我这个无用之人陪葬了。”
“你真当孤——”
“嘘”李鹤雅沾血的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下,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陛下不必恐吓我,我不想死,也没胆子暗算陛下,陛下若是不信,大可等药王谷谷主来,只可惜这天底下知道火枪的人都死绝了。”
天泽国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疼得。
他死死地盯着李鹤雅,那空洞洞的眼眶,赔上他那张扭曲的脸,都快赶得上傀儡恐怖了。
“陛下自己感觉一下,现在还疼吗?而且是不是不在流血了。”
她话音刚落,那两个侍卫立马看向天泽国皇帝,说实话,陛下这幅模样,他们看着也有点害怕,就像眼珠都被人挖了似的。
现在总算没流血了。
“你以为这样,孤就能饶你一命吗?”
“我倒是觉得我的价值还是很大的,”她擦了把嘴,不顾手上的血,倒了碗方才泡着的药汁出来,递到他跟前,“喝了吧。”
天泽国皇帝真的想将这药丸砸了,可他不想死。虽然这女人十句有九句的假话,但他不敢赌这其中一句是真的。
他没活够,他能忍受少了一只眼,做个残废的帝王,却不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他还没有子嗣,天下还未大一统,他还没杀了乾帝李商言,他不能死,决不能死!
咬牙结果那个白瓷碗,仰头一口喝了里面的药汁,还来不及放下碗,猛地,喷出一口血。
鲜红的血全都见到了李鹤雅衣裳上,她恍然未觉似的,轻笑了声。
“陛下!”
其中一个侍卫立马扶住摇摇欲坠的天泽国皇帝,另一个唰地拔出了剑,泛着冷光的剑已紧紧贴着她纤细易折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能叫她人头落地。
李鹤雅扯了扯嘴角,依旧一脸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
“放心,你们陛下死不了。”
那侍卫不会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立马跟她拼命。
李鹤雅也不管他,从始至终视线都停在脸色惨白,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的天泽国皇帝身上,那眼神太过平静,仿佛在看一个物件,而不是一个掌控着她生死的人。
易晔辰直觉,这回天泽国皇帝不会有事,但不代表以后都会没事。李鹤雅似乎在谋划着什么,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他们被俘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难道这**熏心的天泽国皇帝当真侵犯了她,不然……他咬了咬牙,垂着的手不知何时握着了拳头。
他似乎一点都接受不了那种猜测,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恨不得跟天泽国皇帝同归于尽。
忍不住看了眼神色过于平静的李鹤雅,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让她冷静别冲动的话来。
“是不是觉得好点了?”
觉得自己九死一生的天泽国皇帝缓缓抬起头,盯着如砧板鱼肉一般的李鹤雅,阴测测笑了下,“看来公主倒是有本事的,孤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你这模样……想来孤手下那些粗人还是很愿意尝尝公主的滋味的……”
易晔辰眉头都打结了,自从进账以来,他就是被忽略的那个,他也知道,这时候自己最好是不开口,说不定天泽国皇帝就把他给忘了,能逃出去也不一定。
可现在,“你……”
“夫人,陛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外头士兵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硬是打断了易晔辰后头的话。他动了动嘴,看到毫无惧色的李鹤雅,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
“让开!”
“夫人您别让小的为难……”
天泽国皇帝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立在那儿的李鹤雅,无力摆了摆手,架在李鹤雅脖子上的剑立马收了回去,这边瑶溪郡主也穿喘了进来。看到满地的鲜血,她皱了皱眉,掏出帕子掩着口鼻,试图阻挡那浓郁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跟草药味。
“爱妃怎么来了?”
“臣妾不放心陛下。“
呵,究竟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李鹤雅。
天泽国皇帝很早便知道,自己这个贵妃的心始终向着乾国,成亲六年了,她从不吃醋,甚至不想给他生孩子。他什么都容忍着,总以为,只要自己对她足够好,足够宠她,总有一天,她心里也会有自己的。
看来,这是他痴心妄想了。
“爱妃有心了。”他不咸不淡回了句,声音说不出地疲惫。
瑶溪郡主也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终于惹他不快了。
可她能怎么办?言弟头一回求她,还是恳切哀求,让她一定要保住嘉善公主的性命,说只要拖三天就行,她拒绝的了吗?
“李鹤雅,你究竟做了什么?!”她狠严厉色地盯着李鹤雅,盯着这个通敌叛国的麻烦精,“还不跪下!”
李鹤雅笑了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如果说以前她愿意给瑶溪郡主几分面子,不想让她为难的话。现在连命都能豁出去的李鹤雅,真不想给这个杀母仇人下跪。
“李鹤雅!”
“好了,”天泽国皇帝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假言厉色,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瑶溪郡主,“你若是给孤生个孩子,不论男女,孤就绕过她,如何?”
瑶溪郡主嘴唇微微发颤,她心里明白,若自己真的有了天泽国皇帝的孩子,心就会偏了,到时候他若是说要将皇位传给她的孩子,她还能站在乾国这边,还能站在言弟这边吗?
也许,她这辈子都只能留在天泽国了。
“我不需要任何救。”李鹤雅不想去猜瑶溪郡主为难什么,她对这些人都没好感,“陛下不是要火枪的图纸吗?我画不出来,但陛下可以找天泽国的能工巧匠,来,我在他面前做一遍。”
话音刚落,连易晔辰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火枪啊!
她真要把火枪的做法告诉天泽国的人?要知道,当初她连南伽国女皇都愿意说,一直严防死守的,她又不是贪生怕死的人,难不成,是缓兵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