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走廊安静下来,席川看了郁南淮一眼,打趣:“你这算是终于栽到女人身上了吗?”
提前结束国外的工作,下了飞机就找他,说是想给唐挽舟做一下心理辅导好让她接受治疗,结果却亲眼看着这么一出。
从头至尾,说的那些话,他们在这可都是听的清楚。
郁南淮瞥他,“叫你来是让你说这些的?”
“不过我说,云家那小女儿,就刚刚那个,前些年不是让唐清则赶出檀城了吗?看她今天这样,怎么感觉一点记性没长啊?撄”
“你上次说,八年前你工作的那家医院,城东大火的那天,好像接收过唐家的人?”
席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郁南淮看,“这是我拷贝的当天的住院记录,里面并没有记录,不过要是唐家的人,院长多多少少应该会记得,所以我就去问了一下。那天和城东失火的伤者一起送来的,确实有唐家的人,不过最后好像是因为血库不够,又转去了其他医院。偿”
他说完,意识到这些郁南淮调查来肯定和他有关,于是问道:“你说的那个唐家的人,不会指的是唐挽舟?”
郁南淮听他说完,把手机放下,“应该是的,不过不太确定。”
“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和她可真有缘了我看。”
这个话题绕过,郁南淮把手机扔给他,“给她做心理治疗的事情要延后了。”
……
……
酒会慢慢进入正题,挽舟待在这里地方实在觉得无聊,于是跟唐清则说了之后给林琛打了电一话。
景园的门口,挽舟刚出来,云朗后脚就跟了出来。
“唐五小姐,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挽舟对他礼貌的笑笑,“不必麻烦了。”
云朗却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站在旁边,“怎么没有见到郁先生?”
“他不在檀城。”
“这样啊。”云朗若有所思,“我听说唐五小姐在盛域做珠宝设计师?有没有兴趣自己开个工作室呢。”
挽舟轻摇头,“我没有太多的精力做这些,我比较喜欢自由一点的生活方式。”
她现在在盛域,且不说是郁南淮重金聘请来的,就是她现在这个郁太太的身份,根本就用不着自己操太多的心。
这句话的意思,云朗自然也明白。
他还想说点什么,黑色的迈巴一赫驶进他们的视线。
挽舟看着熟悉的车停下,轻声对云朗说道:“看来我的先生提前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云朗看着气质温和淡然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低声跟挽舟说了两句话,便带着她驱车离开。
由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好像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注意。
冷淡又不屑。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抱挽舟上楼的时候,郁南淮才开口问她,“婚纱被放在哪件房里?”
挽舟指了指卧室旁边的客房,搭上他的手臂,“你先放我下来吧。”
一只腿使力,郁南淮扶着她走到客房门口。
挽舟站在他前面一点点,伸手打开客房的门。
放在房间正中间的那一款婚纱,原本是端庄又大气,可是此刻——
白色的婚纱上面都被划破,裙摆上好像是被打火机烧成的一个个黑色的洞,碎片和燃烧后的布料布满了婚纱的周围。
挽舟紧抿唇,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
郁南淮眉头紧锁,伸手遮住挽舟的眼睛。
“郁南淮。”
“嗯。”
挽舟眨了眨眼睛,睫毛刷过他的手心,有些痒。
紧接着听见她说,“刚刚那一瞬间我觉得,是不是我不配穿上婚纱,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的?”
挽舟的性格有时候很难以捉摸。
明明当时试婚纱的时候觉得穿哪件都可以,可是她刚刚第一眼看见这件破碎的婚纱,还是觉得呼吸一滞。
一个人一旦陷入悲观的情绪中,就会难以自拔。
这似乎是郁南淮第一次见到挽舟如此沉寂下来的模样,动作快过思想,下意识的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
“我并不是一个迷一信的人,但是我也相信有惩罚这种说法。”挽舟环住他的腰身,呼吸间是熟悉的味道,“这么久以来我这是第一次觉得,这可能是上一帝给我的惩罚,惩罚我破坏了你原本的婚姻……我不是个好人……”
心脏处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郁南淮收紧了力气,让她整个人的重心压在自己身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抱住她。
“不是的,不是你的原因。听话,我会给你个交代,别想这件事了,嗯?”
挽舟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最后拉开了点距离,“回房间吧。”
郁南淮把挽舟放在沙发上,正准备直起身子,挽舟却快他一步的搂住他的脖子。
“怎么了?”
挽舟巴巴的看着他,神色认真,“郁南淮,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郁南淮用手撑住沙发,把她圈在自己怀里。
挽舟听见他嗓音低而清晰的嗯了一声,然后毫无防备的被吻住。
下巴被迫抬起,唇瓣上是温热的触感,强势又缠绵的深吻。
睁大眸子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挽舟整个人都僵硬的不像话,两只手想放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郁南淮带着笑意的望进她的眼里,微微分开一些,沉声愉悦的道:“挽舟乖,闭上眼睛。”
挽舟动了动手指,在他再次覆上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晚上吃饭的时候,挽舟拿勺子慢慢的给自己喂汤,郁南淮坐在对面看她。
挽舟一抬眼就看见他的目光,不小心被呛到,咳了几声之后,放下汤勺。
“你联系医院吧。”
“想通了?”
点头,“嗯。”
挽舟看着他,又道,“因为觉得想要站在你的身边。”
“好。”
……
……
被毁掉的婚纱被郁南淮派人处理掉,挽舟没有说是谁,但郁南淮也猜了出来。
盛域新品的广告让几个人都火了一把,找余梁音拍广告的人也多了。
以前没人敢找她拍广告,现在她开了例外,所以很多广告商就来找她了。
但余梁音心高气傲,一些小众的广告她都让直接拒绝掉,只留了几个高档的。
但是奇怪的事情也慢慢发生了,余梁音选择的几个广告,都在余梁音答应之后各有推辞的拒绝了,一些国际上的走秀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这天,结束了之前已经接过的安排,余梁音回到住所,在门口就碰到了沈良木。
压下内心的欣喜,余梁音故作冷静的问他,“南淮呢?”
“郁先生最近在准备太太的手术事宜,他派我来和您说些事。”
余梁音开了门,“那进来说吧。”
在她看来,郁南淮让沈良木过来,一定是对她觉得抱歉来弥补的,所以当沈良木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心里的落差让她尖叫出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良木微皱了眉,“余小姐,您先别这么激动。你也知道郁先生的为人,这次的事情他给您一个警告,因为您做的太过分了。”
余梁音不满,随后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所以我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些事都是郁南淮搞的?就因为我毁了唐挽舟的婚纱?!”
“您毁了太太的婚纱,这种行为很恶劣。郁先生的本意是说,如果您和他不是认识多年,他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他的做事风格您也是了解的。”
“所以呢?他是不是之前对不起我所以不敢直接和我说,才让你来说这些的?”
沈良木第一次觉得余梁音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市井人士,但他不好过多的表现,只能劝道:“太太的腿要接受治疗,郁先生近来在帮她安排,所以才让我过来和您说的。再说了,郁先生现在已经结婚了,也不好在和您过多的接触。”
不知道是他话里的哪句话刺激到余梁音,她把茶几上的玻璃杯扫到地上,指着门口,“出去!”
沈良木微微颔首,离开了。
上了车,沈良木给郁南淮打电一话,“郁先生,我现在从余小姐家里出来了。”
“嗯,我知道了。”
“但是余小姐的情绪好像不太好。”
“让她自己冷静,你先回来。”
……
……
挽舟的手术安排在席川所在的医院里,医生是专门从国外请的,和席川是在国际医生研讨会的时候认识的。
进手术室之前,郁南淮接到一个电一话。
示意挽舟放心,看着她进去之后才走到窗边接起。
“郁先生,我是梁音的助理程溪,梁音她……她……”
“怎么了?”
“梁音她自杀了!”
郁南淮揉了揉太阳**,“慢慢说。”
“我今天去她家里找她,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反应,我拿了备用钥匙进去之后,发现她吃了很多的安眠药,已经昏迷了。”程溪说的很急,缓了缓,“我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她醒来之后还是想要自杀……梁音在檀城也就您一个亲近的人,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侧身看了眼沈良木,“你们现在在哪?”
“讼雅医院。”程溪又急匆匆的补了一句,“郁先生,您一定要亲自过来,您也知道梁音她的情况……”
“你先看好她。”
手术中的灯亮着,郁南淮看了眼时间,对沈良木说道:“等下去心理科找席川过来,你也在这里看着,我出去一下。”
知道可能是和刚刚那通电一话有关,沈良木委婉的提醒,“可是太太还在里面……”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找席川过来,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一话。”
……
……
手术室里,医生正在给挽舟的腿部进行局部麻醉。
挽舟躺在手术台上,上方的灯照的她的眼睛酸涩,闭着眼睛,心里突然蔓延过一种不安的感觉。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挽舟觉得有些疼,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是铺天盖地的痛觉。
麻醉剂减缓了疼痛的感觉,但她还是觉得钻心的疼。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医生助理发现了她的异常。
“您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疼,很疼……”挽舟攥紧了手指,“麻醉剂……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
主刀医生被迫停了下来,用拗口的中文询问,“应该是麻醉剂对你没起到什么作用,你觉得除了疼,还有什么其他的不舒服?”
挽舟摇头,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没有其他的麻醉吗?”
旁边的医生小声提醒,“郁太太,檀城所有的医院在去年初都换成了这种麻醉剂,恐怕只能从临近的几个城中调来了,最快也要几个小时。”
现在这个状况,不可能让主刀医生给缝上,也等不了调来的麻醉剂,麻醉剂这种东西,也不能胡乱用,那么只剩下唯一一个办法了。
挽舟闭上眼睛,“继续做吧。”
她说完,旁边的医生面面相觑。
“快点吧,现在麻醉还有些效果。”
不能再拖,短时间内没有其他的办法,医生短暂的讨论了一下,还是重操手术刀。
“郁太太,您要是忍不住的话就叫出来。”
毕竟,这要是疼的话,忍也忍不住,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做些口头上的安慰。
麻醉剂还有些轻微的效果,所以即便很疼挽舟还能忍住,快到最后的时候挽舟的意识都已经渐渐模糊了。
唇瓣发白,右腿都快要没有知觉,只是手术的地方还是难忍的疼痛。
挽舟开始小声的出声。
助理附耳听她说话,只能轻微的隐隐听到她一直在叫郁南淮的名字。
沈良木和席川一直在手术室在等着,护一士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紧张兮兮。
“郁太太的麻醉失效,但是坚持继续做手术,她痛的厉害,一直在喊着郁先生的名字。”护一士看着这两个人,“请问郁先生呢?”
席川在和护一士了解情况,沈良木到一边给郁南淮打电一话,但是打了一遍又一遍都是在通话中。
实在没办法,沈良木只能给郁南淮发信息说明了情况。
联系不上郁南淮,护一士也只好进去和挽舟说了。
挽舟已经在陷入昏迷的边缘,她第一次感觉到,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昏迷的瞬间她想,这大概就是逼婚上位的女人在心里的重量和地位吧。
即便同样宠着哄着,该有差距的时候还是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