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离说完,转身,他的瞬间,敛收月华的隽黑眸光芒一闪而过,看不出任何情愫,可方才那语气是赤裸裸的讥讽!夜风凉凉的吹着,吹过来讥诮冷漠的嗓音,也吹过来一股花香,“真是意料之外呢。”
他说着,人踱步而来。逆光的人,影子就垂在前方,他踩着自己的影子朝着我走,那袍子随风飘,影子也随风摇摆不定,再往上看,是那张俊美倾城的脸。
黑色面具的映衬下,那张脸愈发显得黑白分明。妖凉的月光将银色的光芒在他白色头发边儿铺洒出绒光,让他看起来美轮美奂,仿若妖又像神。
他讥讽之后,没再多言,而隐匿在黑暗中的那只可以与我对话的眼……看不到了。
我看不清他,便拧眉,拧眉且呼吸凝滞,满目满心的不解,还有焦虑:“你……你倒是说话啊,回答我啊。”
我不怕夜渐离,催促他时,定定的望他,脑子里的思绪也在转着——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他拼死帮助韩悟从岩浆出来;又拼死一身血的救我姥姥、母亲、还有……我!这个后世的我!而这样一个拼死效忠白将军的你,为何不复原你效忠的白将军?
为何?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知道他看着我的,我能感觉到,而他应该也能看得到我严重的疑惑,一如我能看得到他。
“你猜。”
终于,妖凉冷艳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而他说完,嘴角勾起、上扬,那黑暗中的笑容很是吊诡美艳,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低沉,“你也许,能猜得到。”
他暗哑说着,我心脏则骤然缩紧,想到什么,呆住,呆住的时候又愕然睁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因为我的心脏在搏动、加速、快乐!
不可抑止的愉悦、愉悦而欢喜,陌生而舒适,错愕抬头看他:“你……这……我……”
我被这心跳的欢愉吓到,我是愉悦的,可我也是惊吓的!毕竟那只是母蛇的愉悦,不是我!
而在我错愕抬头时,忽然之间,我所有的快乐都消失,仿若方才……一切是幻觉,也仿若是我磕了药,现在药失效了。
这个比喻似乎不恰当,而他挑眉:“说吧,说出你的猜想。”
他说着,人忽然就倚在窗户边儿,旖旎妖艳的模样,白月光撒在身上,虽然背光,可丝毫不减风华。
我这又是心跳加速又是愉悦的,脑子懵了懵,“我能猜到的?我……我……”我有些结巴了,然后,脑子没反应过来的,嘴巴已经说出答案,唯一正确的答案,也是唯一可能的答案,“我猜又是白将军,是白将军这么安排你的。”
“嗯,难得聪明。”
他夸赞我,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即便如此,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对她?你难道不想她……她……复活吗,她对你应该很重要……”稍作犹豫,我用了“复活”这个词,毕竟那头颅还在我这里,而我还没说完,夜渐离竟然打断了我,“白痴,你不会以为我对白将军……”
他没说清楚可是我都懂。这也是我刚才想到的念头和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情蛇蛊让我对夜渐离总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我因为喜欢韩悟,对此会很烦,可夜渐离呢?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蛇蛊的公蛇,会不会……和我心里的母蛇,有一样的感觉?
说白了,夜渐离会不会对我心跳加速?这些,是苏朔都没说的,我也不好意思问的。
我久久不言语,夜渐离却一声冷笑:“哼,白霂,就算哪天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找你,前世没趣又可怕,今生愚蠢又白痴的女人。”
鄙夷、十足鄙夷的口气!
我语塞,无奈自己竟被他一句话贬低的毫无是处,而他一扬下巴,眸色清冷的不像是装,声音带着同情:“这世上,也只有韩大人才敢要你了。”
我这听到韩悟要我就不爽了。
还是刚才那句话,说我可以,说韩悟就不行!他这话的意思联合上一句“没趣又可怕,愚蠢又白痴”,我家韩大圣会是这么个眼光低下的人吗?当然不!
“我呸!你倒是想找我,我才不屑搭理你,到时候全世界女人真死光了,我就谁也不找只和韩悟在一起,虐死你们这些单身狗!”
单身狗是我从网络上才学的,这个狗渐离,真是太过分了!
我怒斥回去时,夜渐离倏然抬头,然后他似乎磨了磨牙似得,别开脸:“妈的,我好像又错了。”
“什么。”
我皱眉,不解他干啥突然骂人,是因为我的话吗?
而他回头狠狠瞪我一眼:“没什么,我只是忽然发现,你并不白痴,在韩悟的问题上,你比谁都聪明。”
哎哟喂被夸了啊!我眼睛一亮,嘿嘿的笑,气氛竟然有些好,学着他刚才的清冷姿态,我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可哼完了,夜渐离回头不说话了,我却发现——
咱们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
如果不是喜欢白将军,那夜渐离到底为什么死心塌地的帮助我?
还是……
“你有什么把柄在白将军手里吗?”我说完自己又否决,“完全不像啊,如果你有把柄在的话,你应该要她复活,而不是……保护我、帮助我。”
我说完,再看他时,发现他又在看窗外,那背影……居然透出几丝落寞。
“因为……因为……”
他只有两个字,重复着,却没有下文了,我这在床上裹着被子抓耳挠腮的等了半天,着急问他,“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别说一半行不行?这样会没朋友的!”
我说完连自己都楞了一下——
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把夜渐离当作朋友了。
怎么能不当呢,这家伙……可是为我出生入死啊!虽然是受前世所托。
这时候,他一声笑,居然……终止了话题!
“别问了,这是我和白将军的事。”
他说完后,又转移了话题,“现在,你可以说第三了。”
我这时候哪里还想说什么三,这第三也不是很重要,抿了抿唇,我听他那句“这是我和白将军”的事儿,隐隐觉得,我也应该表个态,舔了舔唇,我看他背影道:“行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着你了,不过,你说的,你和白将军的事是你和白将军的,那我也说一件事,就像是你当初救了韩悟,韩悟在桃花峪放了你……”
“说第三。”
夜渐离打断我,而我不依不饶,“不说!”不自觉中,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的口吻变得很像是朋友,而他哼了一哼,我这咽了咽唾沫后,朝被子里缩了缩几许道:“我继续说了啊,就像是你和白将军的事,韩悟和你的事,那么……你救我的母亲、姥姥、还有我,这是你和我的事,从今往后,只有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而我能帮忙又不越矩的地方……嗯……韩悟说过我前世会勾人之类的话,所以……”顿了一顿,我看着他的背影道:“只要我帮得上的,我会帮你,出生入死也行,我……”
前方的人丝毫没有因为我的话有任何波动,声音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口吻道:“说第三。”
我这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抿了抿唇道:“好吧,第三第三——哎,第三是什么来着?”
我眨眨眼后,在夜渐离回头眯眸不善的神色中,吓得想起来了,赶紧道:“好了我说,第三是鬼棺人好像还有其余的功效,但是,那功效在头颅里!可你刚才没说是什么功效,我想应该是因为我不戴头颅,所以你才不说,呐,都说完了,对不对?”
我说完后,发现夜渐离的眉头皱起许多。
“原来是我没说,难怪你能想到。”
他说时,我微微一怔,“什么?”
夜渐离摇头又点头:“没……算了,我本想你这个白痴脑袋是怎么想到那个问题,竟是我疏漏了。”
“啊?”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而他转过身去:“也是你蠢,别想了。”
“唔?”我这皱眉,再皱眉,这人神经病啊?说的话我完全不懂啊!似乎看出我的满头疑问了,夜渐离清清嗓子:“别想了,就当现在的你好控制、好骗,若然把那好多个魔头放出来……”
夜渐离摇着头,“那太可怕了。”
“呃——”我这皱眉,还没回味过来意思,忽然又听他道:“行了,韩大人回来了,你记住我刚才的话,如果你再……把持不住,我就会离开,虽然你巴不得我离开,但是我也有我的原则。”
他说完后,我只觉花香一过,下一秒,面前空无一人。
而没多久,我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睡了么。”
略带喘息的男低音从门外传来,我这边儿立刻发现,那夜渐离一走,赤绳果然就感觉到韩悟了。
“唔……没有。”我诚实回答,韩悟只“嗯”了一声就在门外站着。
门没开可凉气丝丝入扣的进来,我有些冷,加上夜风吹着就更寒凉了,“阿嚏!”忍不住打喷嚏的时候,门忽然就开了。
“又难受了?”
门外的男人拳头握紧,眸中竟然……有懊恼和伤神。
走廊的光洒在那张艳绝人寰的面上,我本难受极了,可看到他担心又伤神懊恼的眼神,忽然间觉得……我病的那么幸福。
韩悟居然关系起我来了!
“没有~”
我迅速否决的说时,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才想到他去追蛇蛊,无疑,蛇蛊没追到。
唉,他应当是懊恼的吧。
没有拿到蛇蛊,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唯独一个我又病了,他现在……应当……很难受吧。
“我再离得远些。”
我想着的时候,他转身就走的背影寂寥单薄,我看着他几乎消失的背影,几乎能想象出他黯然伤神的样子,不要!我不要他这样,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掀被子要去拥抱他,我很想、很想抱住他,可我坐起来时,他又回来:“躺好!”
低沉的命令,严肃的脸,冷酷的眼,我微微一怔,然后乖乖躺下,不能够去啊!我不能够再让他伤神了。如果我再过去,还是会生病,这就是个恶性循环,但是——
距离可以妨碍我们的身体,妨碍不了灵魂和无形中,心的距离。
见我躺下,韩悟就又要走,而我第一次大声的喊他……算是命令吧!
“不许走!”
我大喊时候,笔挺如树的背影一顿,“说。”
“说什么啊大圣,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就是我的药啊。”
对韩悟我再肉麻的话也说过,何况是实话,门口的人身形一僵,然后我冲他背影微笑:“真的,你知道的,我看不到你就会心慌意乱,哎,要是我感冒发烧还没好,又得了相思心病,啧啧……可怎么办啊~”
我故作懊恼的口气,眼睛却定定望着韩悟,韩悟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