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怡背着书篓,同骆时跟着冯唐到了地窖,这个地窖的入口搭建在柴房里,由柴堆挡住,冯唐已没有时间去救外面跌倒的民众,一切都依托在了西暮云几人身上。
“就是这里了,你们先进去吧,我稍后就来!”冯唐向南怡和骆时指了指,转身便要走。
南怡立马问道:“那么危险,你还要去哪里?”
冯唐笑了笑,道:“我还得去寻我的女掌柜,她这人好财,现在估计还在收拾值钱的东西!”
外面的尖叫声不断,撕裂了原本属于夜的宁静,冯唐不得多说,只盼客栈和掌柜安全,这样才能对得起收养他的老掌柜,他催促二人道:“赶紧进去吧,我是疾灵,那东西比不上我的速度。”
南怡咬了咬唇,心下感激,毕竟大难临头,这样的客栈提供了她们一个安生之所。只是她没有灵力,帮不了外面战斗的西暮云几人。她担忧地望了望柴房外面,此时的她只能乐观安慰:大仙和骨头都是厉害人物,雀溪也不好对付……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地窖比她想象中得大,里面有微弱的烛火,还存有充足的酒和食物。南怡瞧着躲在地窖里的人,除了一些和她一样有外地口音的人,还有一些老弱妇孺,她们缩在墙角,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对她们来说,躲避异灵杀戮的情况不止一次,可是这次异灵的数量却是最多,也是最致命的。
孩子的哭叫声,声声回荡在地窖里,烦躁惊恐的外地商人不耐烦骂道:“该死,让他闭上嘴,否则外面的东西进来了,我们都得被吃!”
所有人都沉浸在无言的恐惧中,他们恨不得整个地窖没有一丝喘息的声音,这样,外面的东西就不会发觉他们的存在,而他们或许就能撑过这一晚,等待着无双城的守卫,为他们拨开浓厚的乌云。
妇人不想成为这十几人中被遗弃的对象,她不安地哄着孩子,然则情况并没有好转,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似乎嗅到了恐惧。
“够了,一个人死,总比那么多人陪葬好!”其中一个枯瘦的身影在烛火里微微荡动,面布狰狞。
无双城大乱,小小的地窖也藏不住自私的人心。
妇人惊惶摇着头,抱紧怀中哭泣的孩子,一瘦一胖的雷仓国商人步步逼近,他们的巨大黑影遮住了在一旁的南怡和骆时。
电光火石间,肥胖商人薛嵬一把抓着女人的手,枯瘦商人曹构趁机抢走了那个只有几月大的婴儿。女人无助嘶叫着:“不,住手,放了我的孩儿……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啊……”
所有人都漠然看着她,他们的确受够了孩子的哭声,她的哭声似乎是在吸引死亡的靠近,有谁希望自己死呢?
面对地窖人的冷酷无情,女人跌跌撞撞起身,身为人母的爱,让她疯狂拍打着曹构,曹构身后的家丁将她一把推开,她再次摔在地上,头撞于壁,流出血来。
她无助向一旁的老人求救,他们装着没看见,冷漠对之……
“救救她啊……”妇人抓着一旁闷不吭声,闭着眼的猎人,他的勇猛,似乎只能对付让他得到利益的野兽……
曹构不想亲自动手,怕糟了报应,将孩子放到了家丁手中。家丁平日里虽是狐假虎威,但毕竟是杀人啊,他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面露苦色。
“废物,快点!你想我们都因为这个小畜生死吗?”曹构催促,面上是他纵横商场一贯的冷淡无情。
家丁颤抖着,想起躺在街上的尸体,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将呱呱叫的孩子举过头顶。
“不……不……住手啊……”妇人几近疯癫,她的夫君在街上被异灵残忍杀害,如今剩下自己带着女儿逃到了避难所,谁知,这里面活生生的人却比怪物还不如。
黑暗的角落,骆时握紧拳头,他内心的正义不会在黑暗里枯竭,只是有人比他起得更快。
“喂!谁都有活命的权利,你凭什么自己要命,不让人家娘两活了!”南怡皱着眉头,望着黑暗中比自己高大的几人面部阴郁,心里的勇气瞬间熄了下去,可是话已出口,悔也来不及了,她踢了踢一旁的骆时,小声道:“喂,大仙不是说你是修仙者吗,我万一被打了,你记得来帮我啊!”
骆时起身,低声道:“有男儿在此,怎能让姑娘受了罪!”
南怡斜眼瞧了瞧他,暗想:这人看着瘦弱,不过骨子里还挺有男子气概的嘛。
曹构听此,皮笑肉不笑道:“好,既然这孩儿不哭了,我就将她还给你。”他冷笑着,从家丁手中抱过孩子,妇人在绝望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正当她准备接过孩子时,曹构面无表情地将手一松。
此时此刻,时间静止了……
妇人的呼吸也静止了……
南怡张着嘴巴,骆时飞身而出,那一瞬间,对此事漠然的老人、猎人、还有其他民众内心都提了起来,因为他们愧疚,对一个新生的希望,对一个刚刚出生,还不懂人世淡薄的孩儿。
“哇……”啼哭声再次响起,骆时面露欣慰笑容,手上赫然是那个可爱的婴儿。他吁了一口气,正要起身,下不了台的曹构举脚就往孩子身上踢去。地方狭小,顾及民众,骆时一时之间施展不了术法,只能急急背过身,活活受了一脚。
血从他嘴角溢出,这一脚大人受得尚且如此,要是这孩儿被踢中,不得当场毙命?
然而,曹构没有就此算数,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杀了这个哭叫的孩子,一道冰冷光束从他腰间脱出,他朝着骆时的方向飞快攻去。
好狠毒的人啊!
南怡对曹构的鄙夷,幻化成了勇气,她冲身前往,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曹构痛得大叫,匕首“叮当”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疯狗!”曹构面容扭曲,用手肘狠狠击向南怡的脑门。一阵闷痛,从头顶传至身体每个角落,南怡只感两眼昏花,鼻子淌出一股温热,她松开口,恍然向后踉跄几步,倒在了地上。
“姑娘!”骆时惊呼,把怀里的孩儿交予妇人,他知是南怡救了自己,心下感激,可看她鼻间流血,面露痛苦,似受了重伤,不禁回身怒容满面,对曹构喝道:“你究竟是不是男人,对一个姑娘和孩儿下此毒手!”
“地位卑贱的人,本就不该躲在这里!”曹构右手颤抖,不以为然地打量了一眼妇人粗糙的布衫,眼里满是鄙夷。
骆时从小受人欺凌,他看过无数这样令他讨厌的眼神,如今在这地窖里,本是大家彼此依存的时候,却没想还有人高高在上地践踏比其弱小的人。
骆时浑身颤抖,眼中的怒火似能燃烧起来……他死死盯着曹构,像一头即将爆发的独狼。
这一刻,曹构略有震惊,对于少年眼里的恨意,他有一丝莫名的畏惧。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恐要拼命时,遮挡地窖的柴堆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众人皆惧,无限惊恐望着地窖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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