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边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扫过孙奕呈,发现大孙子原本郁郁的面色此时已经雨过天晴,看来这小子已经暗暗将自己与最饿的那个人对上号了。
“哼!”
孙老爷子佯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头扭向某一个方向,不再说话。
孙奕呈这会儿哪能不知道老爷子的心思,他站起来,从顺入流地从一旁的茶柜中选了一种茶叶,又到厨房里找罗嫂要了热水,泡好一杯茶,这才快步端到老爷子跟前。
“爷爷,这是安神茶,您喝了保准晚上能休息得更好。”
孙老爷子看了这个明显在献殷勤的大孙子一眼,并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而是语气不善地道。
“我怎么听着,你很想我今晚早点休息,臭小子你别不是连我那一块馍馍也想昧下吧。”
一番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险些让孙奕呈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破功,无奈眼下的形势比人强,不管内心怎么吐槽,此时的他不得不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语气。
“爷爷,瞧您说的,您大孙子是这样的人吗,您若不喜欢这杯安神茶,大不了我给您换一个,大晚上的,不能再喝提神的茶,要不来一杯健胃消食茶怎么样?”
有商有量的话,说的十分合乎情理,如果不看他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不定还能入选夏国年度十大感动人物了。
孙老爷子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那杯茶,语气算不上好,但细品其中的韵味,便能听话老人家这会儿的心情不错。
“用不着消什么食,我也不过就吃了三块馍馍,肚子舒服着呢,再吃两块也没有问题,这杯安神茶我就勉强喝了吧,难得你主动给我这个糟老头子倒茶,这喝一杯少一杯的,实在不想糟蹋任何一杯啊。”
孙奕呈嘴角微抽,老爷子这话越说越离谱,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他努力扯出当下所能扯出的最真诚笑容,用与这笑容最相符的语气道。
“爷爷,您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我哪次回来没给您倒茶啊,每次还不是您想喝什么茶,我就给您上什么茶啊……”
孙老爷子显然不把大孙子的话当作一回事,孙奕呈话音刚落,他立马祭出杀手锏。
“你也知道是每次回来的时候啊,看来你自己很清楚嘛,那你必定也知道你每年回来几趟,每趟回来几天吧?”
孙奕呈放弃省内高校而跑到外省就读,一直以来都是孙老爷子最耿耿于怀的事情。
虽然没退休之前,他也是个明事理的高校校长,不会过分干涉年轻人的选择,但这人啊,退休之后,很多想法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了,特别是身体状况每况日下之后,孙老爷子想得最多的便是,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一大家子好好聚在一起生活。
孙奕呈这个臭小子倒好,一点也不体谅他老人家的一片良苦用心,明明他们省内就有比他如今的学校还要好的高校和专业,那里还有自己相熟的人,可这臭小子偏偏要跑到坐飞机都要两三个小时的外省,实在是气煞人了!
“唉!爷爷,这……这……我……算了,咱啥话都别说了。”
得嘞,话题终结者来了,孙奕呈知道只要老爷子旧话重提,那他们祖孙俩之间的谈话就难以为继了。如果硬要扯下去,他们俩肯定又要互怼上了,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至少不是当下想要的。
他默默地将目光转向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的罗嫂,苦逼叹气,唉!罗嫂蒸个馍馍怎么要这么久啊。
好在孙志沉和王芳还没离开,看见祖孙俩相顾无言,唯有一个如百战得胜的将君(音)一般斗志昂扬,一个如斗败的小冰(音)一样垂头丧气,便主动引开了话题,向孙奕呈了解这几天在希家游玩的情况。
果然,这个话题一起头,场面的气氛便祥和了好几分……
十分钟后,罗嫂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将希家牌热馍馍端出来。
“呼呼~~”
不用人招呼,也不招呼别人,馍馍上桌后,孙奕呈如饿虎扑狼般第一个冲过去,夹起一块馍馍,也不管刚起锅的馍馍有多烫,直接一口就咬了下去,那模样,仿佛已经饿了十年八年一般。
不过,身边的几个长辈都没有笑话他,他们刚才吃第一块馍馍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失态。
“怎么样,好吃吧?”
孙老爷子没有急着吃馍馍,而是一副高深莫测地盯着孙奕呈的脸上瞧。
孙奕呈此刻哪还有心思管其他,听到孙老爷子的问话,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好几下头。
“好吃,痛快!”
此刻,孙奕呈感受到的是,随着一口又一口热气腾腾的馍馍滑入喉咙,进入胃部,这股热气便仿佛在自己体内生了根,发了芽,随着全身的血液或者脉络流到全身各处,让他一下觉得浑身暖融融的,好不舒服畅快!
这种感觉与大冬天喝上一口**辣香汤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冬日香汤的暖虽然可以达到四肢百骸,但喝多了总会有些燥,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但这几口馍馍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种直入心肺,乃至全身的暖融融的感觉似乎还夹杂着另一股清灵的气息,给人一种就算吃再多,也不会产生任何不适的极度舒适感。
总之,那是一股他以往从未感受过的舒畅之感,它起初像冬日里的一抹暖阳,阳光稍灼之后,又像夏日里的阵阵凉风;一会儿像饥肠辘辘之后的一餐美食,一会儿又如极渴之余的一杯清茗……
“爽,舒服啊!”
长叹一声,孙奕呈将第一块馍馍的最后一口吞下,随即又将目光转回桌上的碗碟,目光灼灼。
其余的几人眼疾手快地一人夹了一块馍馍,碟子上自然就只剩下最后一块。
“爷爷、爸、妈,剩下这块我可吃了啊。”
虽然已经把“魔爪”伸向餐碟,孙奕呈还是象征性地征询了在座的几位长辈一句。
孙志沉夫妇自然点头,孙老爷则是轻哼了一声之后,摆明了自己的不屑姿态后,便什么话都懒得说了,很明显,那应该是默认了。
厨房内的罗嫂看着餐厅内那又被一扫而光的空餐碟,又打量了从餐桌上收回来的剩菜,有些不明所以,这些都是往常家里人喜欢吃的菜,怎么今晚大家都没动几筷子,却偏偏独爱从乡下带回来的馍馍呢。
好奇之下,她打开冰箱,打量那几块剩下的馍馍,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几块普通的馍馍而已,她在乡下老家时,也常做这种馍馍。
没想到习惯锦衣玉食的孙家人也喜欢吃乡下的粗糙吃食,看来自己往后可以试试不时做点乡下的小吃食,说不定能让孙家人更接受自己呢。
自以为又弄懂了孙家人又一喜好的罗嫂关上冰箱,琢磨着什么时候自己也显显身手……
于此同时,域城的某一个房间内,腾勇亮正与自己的叔叔腾福远相对着,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