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谋反终于落下了帷幕,原本以为事情就算告一段落,却不想北周的消息如此灵通。得知荆楚因此次太子反叛而调回了大批兵马,此刻边防空虚。北周太子慕辰竟亲率大军攻打荆楚,边疆岌岌可危,天遥的父亲在京中不到一日就急急领兵赶回。
皇上因此震怒,将所有罪责推到了被俘的太子身上,非要杀他以泄愤。幸得朝中众臣求情,皇后娘娘更是搬出他仙逝的母妃,力求皇上饶他性命。皇上终是念及父子之情,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幽禁京中。不日废太子李璟明上书请求,要去为其母妃守陵,宣帝准。太子妃钱氏誓死追随,从此李璟明淡出了皇家,与妻子钱氏过起了闲淡的生活。
“话说此次太子谋反,宫里的兰音姑娘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披盔戴甲,上陈杀敌,绝不输于男子。就连素来用兵如神的蜀王殿下都没有料想得到,竟也成了手下败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在台上唾沫横飞,说的不亦乐乎。
我如今可是一战成名,这些素日无甚素材的老先生们将我的故事分为了九章四十七回,本来没多少事,经他们夸张编排竟也能说上个几日。想来百姓们也是长日无聊,竟八卦成这样,听得津津有味。
“这下子你可是出了名了,连我们几个的风头都被你抢了。”天遥笑着为我添茶。
“是啊,多不公平,明明我们在城外也是冒死征战,这些人怎么就没看见呢?”西风不满意的努起嘴,像个生气的孩子般。
“嗯,我也觉得他们有些言过其实了。”我皱眉。
“你也这样认为是不是?”西风以为我要为他们打抱不平,立刻来了精神,准备听我夸他。
我端起茶盅,细细想了一下:“不过他们这样讲我很是爱听!”
西风没扶稳一头撞在桌子上,我和天遥相视而笑。
“可是你们知道为何蜀王殿下能轻而易举的败下阵来吗?”说书先生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隐晦的问题,勾起了底下人的好奇,纷纷询问。先生看效果达到了,满意的押了一口茶:“据说这兰音姑娘是个倾国绝色,蜀王殿下之所以能够今日轮为阶下之囚皆是因为钟情于她,不忍对她动手。而且,他最为得力的李梁将军临阵倒戈,为了这个兰音姑娘背叛了他,这才让他一败涂地。”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胡说什么呢?”西风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喝止。引得众人皆看向我们,亏得我们在楼上,有珠帘相隔才不至于被认出。
说书人捋了捋胡子:“公子不相信老夫说的也不要紧,听老夫讲了下面的事情,公子自会明了。”说书人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轻的摇着。
“天启二十年的大旱想必各位都有印象吧?皇上将赈济灾民的任务交给了废太子,废太子却中饱私囊,这才引出了天启二十一年的特大贪污案。当初,右翼将军宁天遥只身赴蜀,被蜀王所追杀,差点就丢了性命。却因祸得福,被恰巧在蜀中的兰音姑娘所救。二人因此互生情愫,传出一段佳话。蜀王殿下不甘心亲往蜀中,蜀中城内三个人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后来蜀王确实放弃了对宁天遥将军的陷害,只是做了相应的防备。这才让宁天遥有机可乘,破获了案件,蜀王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势力。若不是有这一段,蜀王段不会输得这般惨。”说书人说完了这一段,台下众人皆唏嘘不已,都道是蜀王生性凉薄,却也有这痴情之时。
天遥的表情在听到这一段后有一瞬间的尴尬。西风却再也淡定不下来了,手中的杯子瞬间化为碎片。璟天眼都未抬的咳了一声,他方控制住自己。
“何必听这些流言呢。”璟天吹了吹茶叶沫,细细的品起茶来。
这其中的细微末节西风他们估计不是很了解,而作为故事主角的我却深深的知道,说书人的话都是真的。是我以性命相胁,他才会放过天遥;是我以清影胁迫了李梁让他背叛了璟钰,是我害的他如今轮为了阶下之囚,他如今还在天牢里等着皇上的发落。谋反的大罪啊,皇上最受不得的就是背叛了,怕是他难逃此劫。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却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茶,当真是薄情寡义之人。我心绪烦乱,站起身来要走。
“阿音!”天遥紧张的站了起来,“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吧,天气还不错。”我吁了口气,挑开珠帘。
“我陪你吧。”天遥走上前来,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略有微凉。
在经过一个雅间的时候,忽听得里间一个好听的男声正对我做着评价:“红颜祸水,不外如是。”
我慢慢闭上眼睛,心里有微微的疼。天遥带着我走下台阶,我站在台下,心绪烦乱。
“阿音。”天遥轻轻的唤我,我抬头看他。“蜀中的那件事......”
“过去的事何必要提?”我打断他。我知道他对于蜀中的事情一直心有愧疚,某种程度上说他确实是利用了我,利用了璟钰对我的这份感情。可是如今结局已定,我不想怨怪与谁,我又哪来的资格去怨怪与人?
台上的说书人还在继续着,我活在他的故事里,那里的我,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女子。而当我站在这里,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听着关于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我的感受是,我无比厌弃着故事里的那个可恶的女人。
皇上终于决定要审理璟钰的案子了,地点设在御书房,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甚至连个伺候茶水的宫女都没有留。璟钰跪在那里,面上是惯有的平静,半分惧怕也无。在天牢里关了快半个月了,脸上有些许的青色的胡茬,虽然有些落魄,却让他那张原本俊秀的脸更多了几分成熟。
他轻笑一下,眉眼都没抬一下:“你倒是很有勇气,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的。”皇上坐在书案之后很是笃定,“你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这样的事情你不屑一顾。”
“你倒是很了解我,若我今天就要破例了呢?你岂不是亏大了?”璟钰笑容更大了些,他虽这样说,却并未有任何举动。
“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你的性子如何朕自是清楚的很,况且我李家的男儿都是光明正大,绝不做龌龊之事。”提到李家皇上显然无比自豪。
“是吗?”璟钰抬头轻蔑的看向他:“你敢保证你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亏心事吗?”
“朕与你父王之间是皇位之争,动用些手段也是在所难免的。”皇上有些尴尬的回避着他的目光。
“我若没有记错,父王当年对你这个弟弟也算是疼爱有加,他若不是太看重你,断然不会在你被敌军围困之时舍身相救,而你却恩将仇报,夺了他的性命。”璟钰目光中的阴狠之色煞是渗人。
“朕承认当时是被权力迷失了心智,可朕不是故意要杀了他的。”皇上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当时正赶上先皇要选太子,他派我们兄弟二人去荆楚,不是要鼓舞什么士气,是想看我们谁能建功立业。朕原本只是想重伤于他,让他没有办法和朕争抢功劳。朕是一时失手才错杀了他。”皇上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痛苦的回忆,语气随之而激动起来。
“不管你如今怎么说,结局已定,我父王终究是做了你的刀下之鬼。我如今反你之举也是你咎由自取。”
“朕是愧疚的,所以才对你格外重视,给你请最好的师父,赐你锦衣玉食,甚至将大部分的兵权都交到你手上,就是不希望你恨朕。可是你终究还是走上了复仇的道路,还捎带上了朕的儿子,你教唆他贪污,拥兵自重,甚至是谋反叛乱。这桩桩件件都是你报复朕的手段,如今朕的儿子已脱了祖宗户籍,成了一介平民,你可高兴了?朕若不罚你怕是不能安抚朝众!”
“你少拿朝众来唬我!”璟钰的轻蔑之色更甚,“你给我什么都不能改变你是我的杀父仇人的事实,而对于璟明,从来都不用我教唆他,他就向着我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你别忘了,当初他贪污,是我倾尽家财赈济灾民,补了那么大的漏洞;我在南疆也曾是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却被你说成是拥兵自重?而这场谋反的主谋原本也是你的儿子,不是我。你将所有的罪责归到我身上未免太牵强了些,怕是你还没有这个本事要杀罚于我。”璟钰抬头看着对面的皇上,径自站了起来。
皇上死死的盯着他,心一下子慌乱起来,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璟钰不慌不忙的将手伸向怀中。皇上警觉的看着他,以为他要掏出什么兵器杀了他,他紧张的看向门口,就差没喊侍卫进来了。
而璟钰只是自怀中掏出一块黄绸布,轻轻抖开。“皇上你如此圣明,能在避暑之前留下圣旨,让阿音来阻止我们祸乱朝纲,想来是遗传了先帝的料事如神吧?”
“你什么意思?”皇上不解的看着他。
“先帝遗诏啊。”璟钰以这样淡然的口气说出了足以震慑世人的话。
皇上怔愣了一会儿后,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璟钰手中的所谓的遗诏,随即慢慢自书案后转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
璟钰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高声诵读:“先帝遗诏,蜀王璟钰,长子遗孤,李氏嫡长孙,着后世谨记,无论未来他做下何事,均得赦免,不得有违!”
念完遗诏,皇上慢慢站起来,正对上璟钰的笑容,他终于明白,为何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害怕过,原来他手中有这样一份特赦令。
璟钰将黄绸布小心翼翼的叠好复又放入怀中。“该争也争了,该斗也斗了,我也着实累了,不想再和你玩儿了。你杀了我父王,却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疼爱你的兄长,这何尝不是报应的一种?而如今我虽害了你的大儿子,却为你甄选出一个更适合皇位的人,我们也算互不相欠。”说完拿出两块令牌,“今日起,南疆和飞虎军我全都交还给你,从此做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你不会介意吧?”他像是在询问,却不等皇上说话,在皇上惊异的目光中,抬步走出御书房。
正午的太阳罩在他的身上,甚为暖和,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如今已是九月了,院中有大片大片深红的佛桑花开放,像是一簇簇的小火苗般灿烂鲜艳。有花瓣随着萧瑟的秋风飘落满地,仿佛绝艳的蝴蝶般翩翩起舞。
我、天遥、婉情、西风、璟天和刚回宫不久的四皇子李璟暄一群人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却知道今日这场谈话关乎璟钰的生死。我已做好了皇上若是想处死璟钰,我便跪求不起的准备。
见他出来,我拾裙走了过去。刚刚还见凤芜也站在这里等,如今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对于凤芜,皇上很是宽容,念及她家中尚有幼子需要照顾,并未对她有过多惩罚。
璟钰看到我,脸上的笑容更甚,“你来接我吗?”我默默的点点头,“放心吧,我没事的,没有人能伤害到我。”
看到他的笑容,我稍有宽慰,我心疼的看着他有些消瘦的面容询问着:“皇上不罚你了吗?”
“不罚了,皇上很大度,只是没收了我的军权而已,我以后就弹弹琴,溜溜鸟,再也不想斗了。到时候你经常来陪我可好?”他宠溺的看着我,我欣慰的笑着点头。
“凤芜呢?”他四下寻着,“许久没有看到她和孩子了,经此一事,我们一家人该是好好团聚才是。”
“想来凤芜知道你得到赦免,回去准备迎接你了。”
他点头笑笑:“我的事,她向来是想得最周全的人。”
场面看上去很是祥和,退去复仇枷锁的璟钰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我从未见过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有过这么温暖的笑容。我想他是放下了,放下了仇恨,放下了过去。对他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命运,总是朝着最残忍的方向发展,它永远不会让你猜到最终的结局。
正当大家专注于璟钰时,一支利箭毫无防备的呼啸而来。
“小心!”西风首先发现,大喊出声。
我转身去看,那支箭正射向天遥。我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婉情更是吓得大叫。
那箭来得突然,天遥没有任何防备,再躲已是来不及了。电光火石之间,他身旁的四皇子拔剑抵挡,反手将那支箭挡了出去,他的手法很是精妙,原本射向天遥的弓箭直直的原路返回,正中城楼上的射箭之人。
众人正惊魂未定之时,一抹红色从高高的城楼上翩翩坠落下来,像极了这院中的佛桑花,美的让人心惊。
“那是?”婉情好像认出了那个人。
璟钰在看到那个跌落的人时大惊失色,他飞身奔向了那个翩翩而落的人儿:“凤芜!!!”
撕心裂肺的喊声穿过我的耳膜,惊的我脑子“嗡”的一声。
是了,那是凤芜,是那个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飞虎将军。我明明记得她刚刚还在这里与我们一同等着璟钰,那时她表情严肃,抿着嘴一言不发。那样的视死如归,我生怕她听了不好的消息便随璟钰一同去了。只是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转换了身份,成了谋杀天遥的凶手。
凤芜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城墙之下,跌落在红砖绿草之间。她胸前的利箭早已没入心脏,鲜红的衣裳被大片鲜血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璟钰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凤芜,凤芜,凤芜你怎么样,你别吓我?”璟钰急的眼眶湿润。
凤芜的嘴角流了好多血,脸上却还笑着,惨白的容颜配上鲜红的血液,像是开出了最最妖冶的花儿。“殿下,对、对不起,凤芜没有完成你的心愿。”
“你怎么那么傻,凤芜,你怎么那么傻?我自己都不在乎这些了,我如今完全放下了,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你不是说,不......不管此次是否会赢,都要,都要杀了宁天遥吗?只是......只是我连这最后一件事,”凤芜痛苦的大口喘着气,手死死的攥住璟钰的衣角:“最后一件,都没能帮你办成。”
“别说了,别说了,你现在不能说话!”璟钰抱着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着急,他大声的哭喊:“传太医啊,传太医,给本王传太医啊!”
“殿下!”凤芜抓住他的手:“不......不用白费力气了,来不及了。殿下,求你......善待我们的孩子,他......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呢。”
“不,你若撒手离去,我必不会好好待他,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好好的活着,我们共同抚育他.。本王命令你,命令你好好活着,我们还有好多时光没有度过,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待你。”
凤芜用手慢慢触及璟钰的脸颊,轻轻的为他拭着泪。“原谅凤芜这次不能从命了。这辈子,我只有这一次不能听你的话了,就......就允许我、允许我也任性一次好不好?”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凤芜的眼角流下来,掉在草地上。她是多么的不舍,多么不舍得离他而去,那样美好的人,她此生最爱的人。
“凤芜,我不再复仇了,不再争斗了,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个闲散的王爷,我不想以后漫漫岁月里连个陪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凤芜......”璟钰的泪越聚越多。这么多年来,我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我和天遥在一起,没有选择他,另一次就是如今了。
“殿下,凤芜此生此身,原是由不得自己,凤芜的命......在那一年大雨倾盆之际......便没了,多活这许多年......全是为了要报你的恩。凤芜此生能得遇殿下,便、便是上天的眷顾,能爱上你,嫁给你,凤芜无怨无悔。凤芜只望殿下能够找到、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良人,终、终此一生,好好、好好爱她、凤芜累了,先、先睡一会儿......”凤芜再无力支撑不下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被璟钰的抓在手里的那只手一下子滑落了下来,璟钰伸手却抓了个空。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瞬间崩溃。
“凤芜,凤芜,不要睡,不要睡,不要......不要抛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凤芜!!!”璟钰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下颚抵在凤芜的头顶,像是这样就能留住她,可是凤芜那样苍白的脸色上再不见动容,璟钰哭得天地动容,他不住的叫着凤芜的名字,意图唤醒她,凤芜却再也听不到了。
大片的佛桑花飘落下来,落在他们的身上,那样深红的颜色,和凤芜的衣裳混成一体,像是在祭奠这个痴情的姑娘。
良久,璟钰不再哭泣,他抱着凤芜渐渐冰冷的身体,慢慢的站了起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他轻轻的问着她,她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他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从来都是有问必答的,怎么今日这样调皮?”
泪水自他眼中不停的流下来,掉落在凤芜的眼角,仿佛凤芜也哭了一般。“我带你回家,孩子还等着呢。”他碎碎念着,像是凤芜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彻底的离开了我们。
“你刚刚说孩子还没起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他是隆冬生的,那一天大雪飘飞,雪是最纯净的,就叫纯儿如何?”想来凤芜一生都不曾见他此刻温柔模样,他面上虽是笑着,泪水却无声的滑落:“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不好?没事,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考虑,回去慢慢商讨......”
他一路念,一路走,直到最后消失在宫门尽头,消失在艳阳之后。我突然发现,他背影是如此的孤单落寞,他的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人相伴,我有一丝冲动想要上前去陪他,却被天遥一把拉住。
“不要去!”天遥像是怕失去什么,祈求的目光让我不忍抛下他。
我们伫立在凤芜逝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些动容。我看着那大滩的血迹,突然就哭了出来。
我跪在她的血迹旁边,想起那一年,她在普济寺用她擅长的弓箭偷袭我;她高傲而不可一世的嘲笑我“不过如此”;她与我比武;她说她和我有着相同的命运,不过都是个被抛弃的孩子;聚贤居里喝得烂醉的她不住的叫着璟钰的名字;孕期之时,她看着璟钰离去的背影那样怅然若失,却还会对我说“若是你能回心转意,我愿意离开......”
是怎样的执念让她爱璟钰至此,甚至为了他失了性命?
曾几何时我觉得是璟钰给了她美好的生活,如今想来,她真正快乐的日子又有几多?她将她能给的统统交给了璟钰。她容忍他爱着别的女人,容忍他不理会自己的孩子。璟钰要谋反,她站出来跨马出征,璟钰落难,她不离不弃。“只要是他喜欢的,便是我要为他争取的。”她当年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的云淡风轻,如今她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就像她自己所说,她的性命在那一年大雨倾盆之际便交付了璟钰,无论璟钰如何待她,她的心里早就认定了他。人世间的情爱当真叫人心痛,璟钰落难如此,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她却惦念着他一时兴起说的那句要杀了天遥的誓言,不惜冒死助他完成。
想来璟钰该是最为痛心之人,经历了这么多,他方明白一切须得放下才能活得轻松。可当他真正要放下的时候,这世间最爱他的女人却为了他以这样悲壮的方式香消玉殒,撒手离去。那样明媚的身影,那样执着的摸样,终将只能留在我们的回忆里,阴阳相隔,再见无望......
佛桑花开,灼灼其华,有女凤芜,为情所累。一柄弯弓,暗夜魅影,为报恩兮,岿然殇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