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九月夹杂着阵阵秋风席卷而来,流音阁满池的荷叶在挣扎着活过八月之后,也都颓废下去,颜色黯淡无光。我在二楼的平台上摆了个桌子,让温雅准备了笔墨纸砚,准备将这衰败的景致画下来。话说我好像很久都没有提笔了,不知道是否生疏了。我仅会的这两样技术要是都荒废了,还真是对不起师父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
自从付绿萝嫁进太子府开始,慕辰也终于不只是单纯的赖在我这里吃饭这样简单了。他叫人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腾出来,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只是我们还在彼此怄气,虽然同吃同住,但是基本上没有任何交流。即便他吃饭时刻意给我夹菜,我不拒绝,但是却一口都不动,直到碗里空空的只剩他夹的菜。
我知道,因为清影的事情,他在愧疚,在自责,甚至也几乎是食不下咽,可是我依旧不能够原谅他。
“早听说姑娘多才多艺,竟也会作画吗?”温雅好奇的凑上来,打乱了我的思绪。
“在大琼的时候偶尔会画一画,反正无聊,练一练也是好的。”我拿了镇纸将画纸压好,便开始斟酌从哪里开始画。
“姑娘现在画可是赶得时候不巧,”她抬手指了指湖面,“荷花都谢了。”
是啊,荷花都谢了,都谢了。“奴婢倒知道一处荷花终年不败的地方。”当年婉情央着我画荷花的时候,浅墨曾说了这么一句,不知为何就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我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婉情如今是什么情况,与西风可终成眷属了?许是吧,他们的感情总是那么顺遂,顺遂的让我嫉妒。若是我和天遥也能如此该有多好,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平淡相守。可是想要平淡相守又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我和天遥,清影和慕风,所求的都只不过是这份平淡,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我提笔,想象着身边为我磨墨的人不是温雅而是天遥,我们还同当年在蜀中那样多好。我这一生,所拥有的最美好的记忆,也只有在蜀中那短短的一年。那时的我与天遥,那时的师父与百草先生,那时的师兄和映芳。纵然情深,奈何缘浅。我短暂而幸福的那段时光仿佛花光了这一生所有的幸运,就像是昙花一现,烟花泯灭。
在这样漫漫的回忆之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韶华时光。画完了这幅“秋日破败图”已是日当正午,我拿起宣纸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天遥,我的这幅画画的怎么样?是不是很传神?”我欢喜的转过身,却看到温雅错愕的表情,方知是自己糊涂了,竟然将温雅错当了天遥,我有些失落的放下画进了里屋。
“姑娘,这画...奴婢要收起来吗?”温雅见我不高兴小心翼翼的问。
“不用收了,等到你们太子回来,将这幅画赠给他吧,就说这是我对他的期望。”我洗了把手,走下楼。
“姑娘!”见我走出去温雅在楼上叫住我,我回头看她,她表情有些为难的说:“可是要去梁王府上吗?”
我点头。
“可是现下都到了用膳的时候了,您不等殿下回来用了饭再去吗?”
“不了,我去慕风那里陪他一起吃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出流音阁的时候,说明了意图,几个侍卫将我包围在中心,一同走了出去。
离清影自杀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去往梁王府的这条路上早不见了那时触目惊心的血迹。但这件事却在中都以至于整个北周都闹得沸沸扬扬,街边的茶楼里上演着各种版本的梁王妃割腕殉情这段荡气回肠的故事。但是整个故事的大方向都如出一辙:
岳丞相的千金爱慕梁王多年,当初为了梁王不惜逃了太子的婚,皇上却偏偏再次将她赐给太子。她见再无力逃避,在婚礼的当天,以死作结。却万万没想到,皇家跟她开了这么大个玩笑,她终于能与自己所爱之人相守了,而她本人却再无感知。
是的,清影感知不到了。在赫连及众位宫中御医全力抢救了三天三夜之后,赫连向我们宣布了这个消息。他疲倦的面容透着无尽的无可奈何,眼睛因为熬了太久而布满血丝。
他说:“梁王殿下,王妃的命我们保住了,可是因为失血过多,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风上前抓住他的衣襟:“什么叫再也醒不过来了?既然能保住命,那她就能康复,怎么能说醒不过来呢?”
“就是......就是活死人的意思......”
慕风在听完他这句话后,像是脱线的木偶一般重重的摔在椅子上。他眼神空洞,仿佛天都塌下来了,他的世界就此崩塌。
我坐在清影的床前,她安静的躺在那里,脸上一如从前的宁静,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她从来都是这样,平日里不声不响,看着像是听话的样子,却总能做出让人震惊的事情。我轻轻的将她的头发拢了拢,回身看了看身旁的慕风。他面容憔悴,头发散乱,脸上有青色的胡茬儿长出来,颓废的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他。
“你还是不想吃饭吗?”自从清影出事开始他就茶饭不思,“你再这样下去,如何照顾清影?”
“我吃不下。”他拉着清影的手一直不肯放开。
“慕风,你的心情我完全了解,可是你要知道,你就是清影的一切,她为了你如此,你若是这样伤害自己,她该有多伤心?”
“伤心?”他挤出一抹嘲讽的笑,“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伤心?若不是她还有这一口气在,我早就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也省的整日这样煎熬,生不如死!”
“你还在怨怪慕辰?”我试探着问。
他摇了摇头,眼泪在眼中打转儿,“我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作孽太深。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细作,骗了太多人,也害了太多人,如今老天终于给了我十足十的报应。”他握着清影的那只手用尽了全身的力道,身体不住的颤抖。
我用力的抓住他的肩膀,想让他镇定下来,可是他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他这一辈子,没有为亲人的抛弃而哭,没有为在大琼受到的委屈而哭,独独此刻,为了他心爱也同样爱着他的那个痴心的女子而哭。
也许正如慕风所说,因果报应,现世轮回。我和慕风如今所经历的一切终归是当初背叛璟钰时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而必须要承受的恶果。他如此,我亦如此,甚至还连累了爱我们的清影和天遥一并受苦。
从梁王府出来的时候,赫连刚好领着那日的小太医进来。这几日他因为清影的事情,也没好好的与我说上几句话,如今见了我倒是露出几分笑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怎么告诉你?这身后这样一群人跟着,我哪有机会告诉你。”我对他这样的说法很是不能理解。
“也对哦。”他用手搔了搔头,有幸灾乐祸的凑过来:“这下你没法逃跑了吧。”随即将小太医拉到身边,“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呢,这是我徒弟,叫锦凌”
“徒弟?”我很是不可思议。
“对啊!怎么样,我厉害吧?”他得意洋洋的炫耀。
“兰音姑娘好。”锦凌很是乖巧的同我打招呼。
“嗯,好,好。”我还没从不确定中反应过来,“不过,你真的是他的徒弟吗?可是你们年纪也没差几岁吧?”
“是啊,锦凌他原本是医学世家,后来在北周认识了我,觉得我医术高明,就拜我为师了。”看着赫连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再看锦凌那高出年龄的成熟冷静,我还真是怀疑谁是谁的徒弟。
“喂!”赫连见我不说话拉了我一下:“你是为我高兴的傻了吗?”
“哦,不是。”我毫不留情的否认:“我刚刚在想两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啊?”赫连好奇的凑上前。
我抬步走向马车,他紧随其后。“第一,原本我一直想杀了你逃离北周,鉴于你是百草先生唯一的传人实在不忍心,不过如今我终于不用担心这些了。”
“为何?”
“因为你也有了传人,那我杀了你倒是也对百草先生造不成多么大的伤害,他可以直接把他毕生所学教给你徒弟。”
“阿音!”赫连明显要恼了。
“第二!”我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你这个徒儿看着貌似比你要靠谱多了。”说完我再不逗留,一步踏上马车,马车随即驶了出去,只留下张牙舞爪的赫连和他身后看热闹的锦凌。
我压抑的心情在看到赫连之后,似乎有所好转。独自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的撩开帘子看外面的街景。从太子府到梁王府这条路上算得上是中都最繁华之地,街上各种商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叫卖声,讨价声,遍布大街小巷,在大琼时也常见到这样的场面,想来繁盛之境大抵如此。
我缩回头准备放下帘子,却在众多人群中感受到一股冷气,这感觉如此熟悉,熟悉到习惯性的打了个冷颤。我迅速的又探出头去,四下张望着。
“姑娘在找什么?”车旁的侍卫见我如此询问道。
“没什么。”我继续寻找着:“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我也想买点儿。”
“姑娘若看中了大可跟我们说的。”侍卫客气道。
找到了,我眼睛一亮,终于在茫茫人群中让我发现了他的身影。那一身的纯白衣衫随风飘动,俊美的容颜胜却世间万物,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超凡脱俗的气势除了我的师兄冷言,世间大概没有第二个人了。
“停车!”我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喝一声。
“怎么了?”众侍卫围上来。
“我,我看中了一件东西,麻烦给我停一下好吗?”我请求道。
“我们帮姑娘买回来吧。”
“不要!”我几步跳下马车,“有的东西我也想自己挑一挑。”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就在那里,你们陪我过去也行。”
“那......好吧。”侍卫们见我如此坚持,终于松口。
我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个白色身影,一步步靠近。近了,就近了。白色身影却在我要接近的时候,准备走掉。我加快脚步,一下子蹿到他身边。师兄感知到有人冲着他跑过来,灵敏的闪到一边。
“这个多少钱?”我指着摊位上的一个朱钗大声问道,许是声音太过大了,惊得摊主愣在当场,可是看着这满脸大胡子的摊主,怎么看也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师兄果然被我的声音所吸引,直直的看向我,却也同时被几个侍卫挤了出去。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在他为数不多的表情中,也仅限于这一丝惊异了。
“老板,我们姑娘问你朱钗的价格,怎么傻掉了?”一个侍卫不耐烦的问。
“哦,这个,这个。”摊主回过神来,吞吞吐吐的回道,他的声音虽然粗犷,我却似乎在哪里听过,“姑娘若是喜欢,给十文钱就好。”
“可是这朱钗我刚刚也看上了,而且也付过钱了。”师兄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又挤回我身边,他伸手拿起那个我胡乱指的朱钗细细瞧着。
“是吗?好巧啊。”我干笑两声。
师兄乍一在我眼前出现,我激动的手心儿都出汗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连我最擅长的做戏都不能驾轻就熟,还不如师兄的演技好呢。
只见师兄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他这个眼神一出来,我周围的侍卫立时意识到危险降临,纷纷拔刀相向。他拉起我的胳膊,手中运着力道,就在他刚要举手施招的时候,蹭蹭蹭,不知从哪里来了好多黑衣人。这些人各个行动迅捷,像是暗夜之影一般突然闪现。我怔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影卫?”其中的一个侍卫暗自嘀咕。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太子影卫,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大胡子的摊主念念有词的嘀咕着。
原来这些人竟是慕辰养的影卫。据说北周的太子拥有一群经过特殊训练,个个身手了得的影卫,专门为他执行一些秘密任务。他们身着黑衣,行动迅疾,如影子般来去如风,平日里没几个人见过他们的身影,如今却平白的出现在这大街之上。街上行人皆被他们周身的杀气逼迫,不敢上前一步,刚刚还热闹的大街一下子安静下来。
师兄似乎意识到危机,手中的气力瞬间收起来,他由原本拉着我的姿势变成慢慢抬起我的手,他将那只朱钗轻轻的放入我手中。
“既然姑娘也喜欢,那我就让给姑娘吧。”说完他放开了我,还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可以认为他此刻的做法是怂了吗?我无所不能的师兄,往日里用身上的冷气就能杀人的他竟然在看到这些影卫后,退缩了?难道他们真的有如此厉害?
“那就多谢了。”我将朱钗紧紧攥在手中,这次又失败了,我以为我一人不可以,师兄来了必然能情况好一些,可还是失败了。慕辰竟然派了影卫暗地里跟踪我,若不是今日情况紧急,我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兰音姑娘!”一个影卫走过来,拱手施礼:“太子殿下让我们带你回去。”
“好...啊...”我长长的吐了口气,多不甘心啊,又要回去了。“可是这朱钗我还没给钱呢。这位公子,我该如何将钱还给你呢?”我抬头看向师兄。
师兄静静地站在那里,并不答话。
“小人这里有。”那个影卫伸手要拿钱,却被我一把拦住。
“在太子府上白吃白住我已经够过意不去的了,怎么好为了个朱钗再令你们破费?”我转向师兄:“我虽然没有钱,却画得一手好画,怎么也能抵了这十文钱。不知你何时再来此,到时我将画放在这里,你来取吧。”
师兄静默的看着我,不发一言。
我几乎要将手中的朱钗握断,吸气,转身,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马车。
“姑娘!”大胡子摊主叫住我,“姑娘什么时候还来光顾?我这里还有好多上好的饰物。”
这个人倒是好客,难道看不出我身边有多少危险人物吗?不对!若是他真的这样没有见识,又怎能在见到影卫的时候说出那样一番话?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这好像是出自《孙子兵法》中形容军队的句子。兵法,军队?
我猛然转身,越过众人看向那个大胡子摊主。此刻他正笑呵呵的看着我,手中拿出一把扇子放在摊位上。
那是?是玉兰扇坠!是我给天遥的,不,是天遥私藏起来的那个玉兰耳饰。脖子上有冰凉的感觉传来,我挂在脖子上的那只耳饰感知到另一只的存在,此刻这种冰凉异常明显。终于明白为何长相这么粗犷的一个人竟然卖朱钗首饰,为何觉得他的声音熟悉,却原来就是天遥乔装而来。
我不禁向他走了几步,却忽觉身旁众人皆不是善类,要伸出去的那只手暗暗放下,强忍住心中的欣喜之情,满含热泪的看着他。
在这北周的中都要道上,我和他中间隔着匆匆行人,身边皆是防备之人,但是在我们眼中,却看不到任何人,只有彼此。分别数月,日日思念,却在这异国他乡的街道之上相见而不能相认。他在我身边,我却不能跑过去钻入他的怀抱,尽情吐露思念之情,世间最无奈大概就是如此了。
“兰音姑娘。”几名影卫走到我身前,遮挡住我的视线,“时候不早了。”
“好。”我怔愣的转身走上马车,还未坐稳,马车急急而去。想要探出头再看他们一眼,却见马车周围到处都是影卫,只好作罢。
赫连来流音阁的时候,我正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关作画。这幅画,不仅仅是朱钗的报酬,还是我要传递给天遥和师兄讯息。天遥一直在前线制造事端,无非就是想引慕辰出去,以得知我的近况。而慕辰在这几次的战争中处处退让,甚至皇上不下旨就绝不去荆楚,想来是刻意避讳我的行踪。
天遥和师兄不得以才亲自前来打探我的消息吧,他们之前应该还不知我所在的地方。而在大街上的一番见面后,我已将自己住在太子府的事情告知他们,可是太子府这样大,我总得给他们个具体位置才能方便他们寻来,那么这幅画就是此番营救的关键。只是上次回来后,慕辰似乎又限制我行动,甚至去梁王府都需先向他报告,他有时间就跟着我一起去,没有时间我就只能等着他再有时间。他这样日夜防着,我真不知如何将这幅画给他们。
“听说你闭关了?不会连我都不见了吧?”赫连连门都不敲一下就闯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倒是想不见你,你不是也自己走进来了吗?”我没抬头,继续着手中的事情。
赫连走过来,仔细的端详着我的画作,“啧啧啧,你别说,你的画还真是不错,可不止十文钱那样廉价吧?”
我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十文钱的事情?”
他懒懒的坐在对面。“这样的事情怎么能瞒得过我呢,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别想将这画递出去了。”
“为何?”我皱眉。
“太子已经将钱给了那个摊主,让摊主转交给那个将朱钗让给你的人。不过那个人却在你走后再没出现过,太子派人监视了几日,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监视?”我放下笔,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是啊,你在街上无缘无故的跟个男人有接触,而且其容貌如此出众,太子怎么能不怀疑他的身份。哎!”他矮身凑到我身前,神秘兮兮的看着我:“我很好奇,那个男的不会就是宁天遥吧?”
我低头语重心长的看着他:“赫连啊?”
“嗯?”
“你能不能不这么八卦,你这样以后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
“怎么没有人愿意?”他很是不服的直起身,“我赫连大夫在这北周可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又年轻又帅气,要嫁给我的人从太子府排到城门外都不见得能看到头。”
“呀!是吗?”我好笑的看着他:“可是这样夸奖的话不是应该让别人说出来的吗?你自己在这儿自吹自擂怎么那么没有说服力。”
“阿音,我讨厌你!”赫连生气的撅起嘴。
“不过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那个人再没来过?”
“没有了,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来了!”他赌气的坐在那里故意不看我。
“嘿嘿......”我讨好的拉了拉他的衣角,“赫连?”
他向一边挪了挪,不理我。
“小宇?”我继续拉着他。
乍听我这样叫他,他惊恐的转身看我:“你要干嘛啊?”
“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可是我记得你刚刚明明损我来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所以呢,我也不打算帮你。”
“小宇宇,你就帮帮忙吧。”
“咦......”他嫌弃的站了起来,躲得我老远,“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我给你开几服药?”
“你饿不饿?中午留下来用饭啊?”
“吃你的饭我还得掏钱,比在外面吃都贵。”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装傻的站起来,笑眯眯的走近他。“小宇宇,你就帮我这一回吧,你看我在这北周无亲无故的,就跟你最亲,你要是都不帮我,那我多可怜。”
“女侠!”他躬身行了个大礼:“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提,除了我的小命您都可以拿走。只是求您别再这样阴阳怪调的了,我胆小,经不起吓。”
“切!”我收了笑容,“你早这么乖我不就不用这样了,过来坐好!”
“唉。”他应着重又坐回位子。
我走到桌前,将刚画的那幅画折好,拿给他。“麻烦你将这个交给那个摊主,告诉他这是我让他转交给那个人的,若是那个人不来,就随便送给那个摊主好了。”
慕辰虽然怀疑师兄的身份,然而却对天遥所装扮的摊主毫无戒心,我之所以说随便送给他,不过就是让慕辰以为,这不过就是幅普通的画,别无其他。
“你这又何必呢,为什么非要将这幅画给他不可,他不会真的是大琼的人吧。”赫连甚是怀疑我的动机。
“要是他真是大琼的人,我一定亲自将画交给他,也不会让你去交给摊主了,再说这不过就是一副普通的画。我只是不想事事都要依赖慕辰,想凭我自己的能力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还有,”我回身将桌上另外几幅画都拿给赫连,“这几幅,你帮我卖了换些钱,身上没有钱我心里没底。”我若单独只给赫连一幅画,那慕辰派去的人一定会怀疑我画中所画到底是什么,索性就多画几幅混淆视听,让他们难以分辨。
“我可是个大夫,怎么能摆摊卖画呢?”赫连很是不满我的拜托。
我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郑重且严肃的看着他:“赫连,对你来说,我是谁?”
他见我如此,似乎吓到了,半晌他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与我。他结巴的说:“你,你,你对我来说,是,是很重要的人啊,是很珍贵的朋友。”
“重要到何种程度?”我不肯罢休。
“重要到,到......嗯,反正就是很重要,非常重要!”他结结巴巴,最终给了这么个不切实际的答案。
“赫连,我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你要么帮我,要么立刻就走,我绝不强求,也绝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可是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这起码证明我作为一个俘虏的尊严!”这几句话,我说的格外严肃,唬的赫连哑口无言。
最终,赫连同意了我的请求,带着我的那些画离开了流音阁。按照赫连所说,师兄大约是没有再来过,估计是怕身份暴露。可是天遥却依然还在,看来他还在等我,等待我的信息。我不知赫连此去会否成功,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将我的所有画作都交给慕辰处置,一切仿佛都是未知,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师兄没有放弃我,师父没有放弃我,天遥更是比任何人都要积极的营救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