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来后,我以天遥夫人的身份住进了宁将军府,以方便照料老将军的衣食起居。将军虽整日坐在轮椅里,心情却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平日里浇浇花逗逗鸟钓钓鱼,他最常说的话便是,“以前总在沙场上征战,也曾想过有一天会不会也像这京里的文官一般过一些惬意的日子,如今这想法还真的成真了。”
我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在安慰身边的人同时也在安慰自己。每每提及此话,我心中总是愧疚万分,若不是因为我,大琼与北周不会像如今这般刀兵相向,他的腿也不会变成这样。我虽然心里总不愿意承认,可那是事实。
“中午我们要吃什么?”老将军逗着笼子里的鸟,小鸟在横杆上上蹦下跳的,好不欢乐。
“昨儿您不是惦记着八宝鸭吗,说是好久没吃了,已经安排厨房备下了。”我给他新添了一盏茶,拿起桌上的书接着看。
“你也不用总守着我这个老头子,京城里那么多朋友,也都走动走动,府里这么多下人还怕照顾不好我吗?”
“过几日吧。”我淡淡的笑。不是我不愿意出门,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离开的日子太久了,久到我觉得一切都陌生起来。
“皇上多日叫人宣你进宫,你都拒绝了。他记挂着你的安危,你也应该给他个机会才是。”
“他记挂的不是我,而是淑贵妃的女儿。”
“可你们终究是父女,不能一辈子都不想见吧?”
我放下手中的书,笑盈盈的走过去,推着他边走边说。“我们去喂鱼吧,要不钓鱼也行,湖里的鱼长得可壮了。”
“你总是扯开话题。”老将军无奈的叹了口气。“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废太子谋反。你在乱军中独树一帜,意气风发,把所有男儿都比了下去。我当时很好奇这个女子是谁,行军中有人告诉我,那是兰音姑娘,是少将军的心上人。我听了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的儿子眼光真是不赖。”
“是吧,我也觉得您儿子的眼光好到出奇。”
老将军笑出声,“可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们虽见面不多,我却清楚感觉到你的变化。孩子,有些事须得放下才能解脱。”
我望着平静的湖水出神,偶尔有鱼儿跃起,碧波荡漾,继而重新归为宁静。
“姑娘,婉情公主来了。”有下人过来禀报。
听是婉情,我心中一惊。那一日在聚贤居上看到的场景又浮现在我面前,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西风和浅墨的事情,她那样迷恋西风该是多么伤心欲绝。
只是真正见到婉情后,我才发现她的心情又岂止是伤心欲绝这样简单。我依然记得那个活泼好动如精灵一般的女孩,依然记得她惹得祸事即便是紫竹宫的每一块宫墙都写不完。可是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淡然平静再不见当初的影子,我几乎以为这不是婉情。
她看着我,扯出一个笑容,笑着笑着就哭出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抱住,“阿音,你终于回来了。”
我用力的回抱着她,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来。“婉情,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尤其是最无助的时候,想到发了疯。”
我听到此话皱了皱眉,慢慢的扶着她坐下来。“你好么?”我明知道她这副模样,一定是不好,皇后病逝,大琼四面楚歌,据说之前西风也重伤。这段日子以来,我错过了太多太多,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说不上好与不好,可能是我之前的生活太顺遂了,这一下都还回来了。”她擦了擦眼泪,苦笑道:“你被劫走后,母后便一病不起,唯一的一次清醒便是在蜀王大闹皇宫时,她撑着病体道出了你的身世,然后就又一次昏迷。她这一生最看重的,便是你!”
“是我回来的太晚了,连娘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所以才要更珍惜活着的人,父皇他......”
“婉情。”我打断她,“我不见他不是因为他曾经如何对我,而是为了师父和我娘。”
“即便当年的事情是父皇的不对,可是你师父绑走了我二哥,让他们父子二十多年不能相认,还差点闹到互相残杀的地步,也算是得到了报应了吧。”婉情伸手过来拉住我,“当日在议政殿上的场景多么凶险,师兄因为父皇不肯救你,杀进皇宫,剑指着父皇亮出身份。若不是你师父及时赶来,怕是他就做下孽事。一对父子,二十多年相见而不能相认,相认而不能亲近,你知道父皇心中的苦吗?”
我定定的看着婉情,冷冷道:“二十多年算长吗?一辈子,他耽误了我师父一辈子!皇上那么多孩子,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有几个?是废太子还是莹玉公主?他有那么多妃子,少一个淑贵妃他不是照样后宫三千吗?可是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过的吗?他把思念凝在笔中,画了一辈子所爱的女人的画像!”
“即便后宫三千,父皇最爱的还是你母亲不是吗?你师父用一辈子画一个女人,而我的父皇却拿着她的画像贴遍了整个大琼,可是那个女人明明就死了,他却疯了一般全国各地的找!”
我看着婉情,那张原本应该满是笑容的脸挂满了忧愁伤痛。“最爱和唯爱哪个更深一些?”良久,我问出这样一个似乎永远无解的问题。
“我不知道。”婉情站起身来,走向池边,落寞的背影即便阳光悉数照在她身上都感觉得到冰冷。“以前我总以为我懂爱,可是现在才发现,从前真是太天真。”
我站起身来,好想抱住她瘦弱的身体。回过头看了看她带来的这些下人,竟没一个我熟悉的,我略略尴尬的问道:“你怎么......没带绿竹和浅墨来啊?”
“大婚之日,绿竹不肯随我一同出宫,她说要护送你的衣冠前往将军府。在那之后,她又回了宫,去了六尚局,说是在那里有一位你一直照顾的宫女。”
绿竹所说的应该就是被废太子连累的蜀中知府容永吉的女儿容若了,自她被没入宫中,我倒时常探望,却又因她的身份而一直不敢轻易对人说,这件事也就只有绿竹一人知晓。我心中感动,没想到绿竹竟因为此而放弃出宫的机会。
“我听说你回来的那日遇见西风了?”婉情在我愣神儿的时候突然提到了何西风,让我一下子慌乱了。“可发现他的异样了吗?”
“有。”我老实的回答。
“也看到浅墨了吧?”她苦笑,看她的样子,似乎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
“他们......”我刚要说什么,却被婉情打断了。
“西风在南疆战场上受了重伤,被送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经各方名医救治依旧昏迷不醒。我整日守在他床前,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转过身逆着光,我看不清她的面容。“等待西风醒来是个漫长的不能再漫长的过程,漫长到母后病入膏肓,漫长到母后撒手人寰。我从宫中守孝归来已是三个月后的事情。而我回来后,却发现他失忆了。”
我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难怪那一日他见到我还问我是谁,竟然是真的不记得了。
“他醒来时,只浅墨在身旁侍候。浅墨发现他的异样,将我和西风这些年的恩爱全归于她的身上,说我千方百计妨碍他们在一起,又仗着公主身份以她性命相胁,逼西风娶了我。却因为西风总不能钟情于我,便派他上了前线,差点儿害了他性命。从此后,西风便再不愿见我。”
“可是怎么能凭浅墨的一面之词呢?”我握紧了拳头,浅墨在我们身旁这么多年,倒是没看出来她有这份心胸。清影当初跟我说过浅墨是喜欢西风的,我也亲眼见过她在乎西风的样子,可是我怎么都想不到她会这么阴暗。
“无论谁说与他听,浅墨都说是我的指使,整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仿佛天下间的人都会害她。西风竟也真的相信,即便是他父母的话都听不进去。”婉情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如今她已经有了身孕,西风看她更是比生命还重要。我们常去的那个聚贤居,她不过说了一句,西风便给她买下来了。可是那是我和西风初相遇的地方啊,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婉情说着声音开始颤抖,甚至整个身体都气的发抖。该是多无助才能让一个宫女欺负成这样,我走过去抱住她,慢慢的平复她的心情。
“阿音,你相信吗?从前那样爱着我,追逐着我的人,如今竟厌恶我至此,甚至连见一面都觉得恶心。”
“杀了她吧,把浅墨杀了吧。”我语气虽是平静的,心却是冰冷的,我就是这样想的,要杀了她,这么不堪的人,这样不知感恩的人,何必留在这个世上。
“可是她肚子里怀的是西风的骨肉啊!”婉情搂紧我,我能感受到她的无奈。她是善良的,善良到即便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愿伤及无辜。“昙花展颜为君来,只是君来不识花。当年的那个签文说的不正是我和西风吗?我们终于走到了陌路的地步。”
陌路,该是布满了多少荆棘,该是多么的步履维艰。可是婉情还在坚持着,因为爱他,她愿意守在他身边,因为爱他,她宁愿忍辱负重。爱这个字,到底是佛还是魔?
临走时,我问婉情,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遇到了他吗?她眼神定格的那一瞬,让我明白,无论上天给予你多少磨难,多少苦痛,那些最美丽的回忆也许都是值了的。
婉情走后,我依旧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宫里还是每日派人来请,我照例每日拒绝。老将军问我,若是皇上亲自来见你,你也不见吗?我淡笑着说:“他来不了的。”
据说皇上如今病重,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每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淑贵妃找到了吗,第二件事便是我有没有去看过他。朝中诸事全部都是璟天在料理着,即便他没有太子的称号,却俨然已经是大琼真正说了算的人。
璟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不少,朝政上英明果决,战况上决胜千里,大琼的百姓都说他要比当今圣上更勤政爱民,若以后登基为帝,必然流传千古。我为着他高兴的同时,也切切实实的应该感激他的。
当初皇上下旨让天遥娶丞相家的安小姐为妻,天遥在借酒消愁了几天后突然上奏,说是早前在南疆曾向我师父求过亲,即便我不在人世,他依旧要娶我的衣冠为妻,绝无二心。若然皇上不同意,便请旨自裁。皇上看了奏折,为难的也想自裁。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若是天遥真的为此而死,天下人该如何评论他;另一方面,圣旨已下,若是此时反悔,安丞相岂会答应?
正在他头痛欲裂的时候,璟天站了出来,他说他倾慕安小姐良久,不如趁此将安小姐嫁给他。皇上考虑再三觉得这桩婚事似乎更合情合理,便欣然接受了。
听说他们夫妻婚后举案齐眉,和和睦睦,三皇子温文儒雅,皇子妃温良柔佳,当真是成就了一段佳话。
虽然我很不愿意出门,但有一件事还是让我不得不走出去。因为浅墨买了聚贤居后,转卖给了京城最大的青楼“烟雨楼”,开张在即,连牌子都挂上了。我在听到消息后,几乎是没有丝毫犹疑的杀去了公主府。
当我怒气冲冲的冲进公主府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场景。花园的石板路上,婉情和浅墨相对而立,婉情满身的怒气,就差没直接上去掐死她。
“本宫听说当初向你买聚贤居的人不在少数,为何单单选了烟雨楼?”
“选谁不是选啊,公主又何必大动干戈?竟然这么沉不住气的来堵我。”浅墨眼中尽是嘲讽,她从前对婉情总是毕恭毕敬,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竟然这般造次。
“你明明知道那是本宫和西风初相遇的地方,你如此做便是挑明了要激怒本宫。”
“是又怎么样?”浅墨懒懒的开口,“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地方,看不惯你们的曾经,就是要毁了,你又奈我何?将军他早不记得你们之间的往事,如今我才是他心头至宝,他都没拦着,你就更别想拦了。”
“浅墨,你别做的太过分了,我要不是顾忌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早就将你轰出去了!”
“轰我出去?你觉得将军会答应吗?”浅墨向前进了一步,冷笑着盯住婉情。“还是你想让他跟我一起出去?”
“你!”婉情怒不可遏,“你简直得寸进尺,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副可恨的样子?”
“还不就是你吗!”浅墨高声断喝的这一声连躲在一旁的我都吓了一跳,她的脸绷得紧紧的,“你从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尊贵的公主身份,享不尽的锦衣玉食。所以你什么都不在乎,你可以在宫里随意的发脾气,闯了天大的祸有无数人为你顶着,你可以在聚贤居一掷千金,点一桌子根本吃不完的饭菜,你可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可是我呢?我从小跟在你身边,你闯了祸是我替你挨罚,你生气拿我出气。我在这世上除了对何将军的一腔爱恋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他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你,永远永远......”
“你羡慕我的出身吗?嫉妒我什么都有吗?”婉情凄然一笑,“我最好的朋友被北周所劫,如今刚刚得以回还;我母后因为此事疾病而亡;我父皇如今疯了似的四处找寻一个死了多年的妃子;而我最深爱的人,那个曾经说不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我的人,如今恨我入骨;我最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你,亲手抢走了我的爱人。我的人生怎么样啊?你如今还觉得我比你好吗?这样的日子你想要吗?全部都给你你要吗?”
婉情也向前行进一步,两个人几乎脸都要贴上了,她狠狠的看着浅墨。“你跟他编瞎话的时候,有没有一丝是愧疚的?你诽谤我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到我曾经对你的好?”
浅墨盯着她看了良久,久到我以为她成了一尊雕像,她却终于开口了。“如果我们交换人生,你处于我的境地,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言不惭的指责我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要亲手毁了你们的相遇,让你们所有的浪漫纯情都沾染上污浊气息!”
“你毁的又岂止是他们两个的一切,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也是你和西风的初相遇。”我在此刻站出来,慢慢的走近她们,两个人错愕的看着我。“浅墨,你之所以爱上何西风,不也正是因为那日他同样救了你吗?”
浅墨眯着眼盯着我,未置一词。
“你千方百计想要毁掉他们之间的一切,岂知那开始的地方也有你的一份。”
“我不在乎。”浅墨轻笑,“如今他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我又何苦纠结于过去呢。”
“你真是恬不知耻!”我面上虽笑着,眼底却寒意顿生,凝在手中的这股力量,几乎下一刻就要掐断她的脖子。浅墨意识到我的危险信号,脸色变了变,直到听到远处那一声焦急的呼唤,她突然奸诈的一笑,随即跪倒在地,眼泪汪汪的哀求着婉情。
“公主殿下,您千万别生气,一切都是浅墨的错。”
我对着她这变脸比变天还快的速度不屑一顾,这些演戏的功夫都是我和婉情玩儿剩下的。可是我高估了何西风的智商,只见他焦急的跑过来将浅墨扶起来护在身后,不分青红皂白,甚至都没有丝毫犹豫的愤怒的看向我们。
“她身怀有孕,你难道就不能迁就着点儿吗?”
婉情的脸上有一丝动容,却还是保持镇定。“不能!”说完拉着我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何西风说着就要上来拉住婉情理论,我怒不可遏回手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我全身的力道,甚至打的西风嘴角都破了。众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举动,都惊呆了,连被打的何西风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既然她身怀有孕,那么你就替她受着吧。贱婢浅墨冲撞公主,原该赐死,怎么样,你也想替她死吗?”
“贱婢?浅墨如今是我的女人,你怎能如此羞辱于她?”何西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个激动就想扇他第二个巴掌,却被婉情拦住了。
“你的女人?她一日在宫中为婢,这辈子都别想脱了奴籍。”
“我会为她赎身的!”
“你以为皇宫是妓院吗?想要赎身便赎得?哦,我说错了,浅墨如今的行为,连个妓者都不如!”浅墨了我的话脸色已然煞白,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紧紧的拽住何西风的衣袖。
“你到底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何须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何西风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握紧了拳头问。
“家事?”我好笑道,“公主是天子之女,她受辱便是天下受辱,你觉得这是家事?”
“她何时受辱?我在这公主府中,只见她成日里欺负浅墨,何时有人欺负过她?”
“看来你不光失忆,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公主下嫁于你,见公主如见君王,立时下拜是根本。别说是你,就是你的父母见到她都要行大礼。可你刚刚所作所为完全是藐视公主,这不是欺负又是什么?”我走近他,指着浅墨道:“何西风,你是猪脑子吗?仅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朋友的话你可以不信,婉情的话你也可以不信,那么你父母的话呢?难道他们也会骗你吗?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吗?你和婉情的那点儿事,随便问一个路人都能知道真相,可你偏偏只听她一个人胡诌?”
浅墨见我如此说,一下子慌了起来,她用力的扯着西风的衣角,拉着他便要走。“将军,我们走吧,浅墨好怕。”
“怕个屁,你给我闭嘴!”我高声怒吼,吓得浅墨一哆嗦。“你少给我在这里装可怜,怎么你怕我说吗?当初在聚贤居的事情,邺城中谁人不知?你以为你瞒得了他一时还瞒得了一世吗?”
何西风孤疑的看着我,似乎有些动容,浅墨更加着急,突然捂住肚子,一个劲儿的喊疼。何西风再顾不得别的,就要抱着她离开。我移步上前拦住他。“她这么拙劣的演技没想到你还真吃这一套啊。”
“你说够了没有,若是她出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若是当初我滑胎的时候,你也像如今这般紧张,我会不会不那么痛苦?只是那时你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婉情突兀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你南疆负伤,母后病逝,我受不了刺激,眼睁睁看着怀了两个多月的孩子没了,若是他还在,也该六个月了。”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我却能深切的感受到心疼。“浅墨,你还记得吧,当时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将军,我好疼!”浅墨死死的抓住西风的胳膊,西风看着婉情,终于还是狠下心来转身走了。
婉情没有再看他们,只是盯着前方的景物,眼神没有任何焦距。她傻傻的笑,笑到声嘶力竭,笑到声泪俱下。我走过去,抱住她,感受到她全身的颤抖,我紧紧的拥住她,尽量给她多一点的力量,尽量让她镇定下来。
我不在的日子里,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悲欢离合,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辛酸苦楚。那个无忧无虑的婉情,那个刁蛮任性的大琼公主,那个到处惹祸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女孩儿,她到底去了哪里,她的灵魂追随着谁的脚步消散了?
“婉情,别哭,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了,阿音,好不了了,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