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芹如梦方醒,左右看看几个姐妹,捂住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王惠贞蹲到她身边,象哄孩子似地拍着她的肩说:“没事了,没事了,你原来不是做了一条有钉子的裤子吗?那个不起作用吗?”
罗永芹哭着说:“开头也起作用的,后来慢慢地就没有作用了,我就扔了它,对不起惠贞姐,我搅乱了你的好事,我该死,我该死。”她说着猛打自己的脸。
王惠贞忙拉住她的手,眼里噙着泪说:“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汪元贞对王惠贞说:“惠贞姐,对不起,我刚才不说脏她不会拿出来。”
王惠贞轻轻一笑:“还是你有办法。”
罗永芹清醒后,姐妹几人又能正常说话了,刘叶贞问王惠贞:“这么说你要嫁到外国去?”
王惠贞:“泰国离中国云南也不远,就在中国边上。”
又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后,王惠贞取出一个布包说:“我送你们一件我做的刺绣。”她拿出来刚一一展开,几人就惊呆了,连林芳贞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四块洁白的布上,是用金色的丝线绣的不同的四尊佛像,就象大寺院里大殿里的佛像一般率雍容华贵金光四射。
林芳贞:“这是你自己绣的?”王惠贞微笑着点头。
刘叶贞:“画呢,是谁给你画好你绣的?”
王惠贞:“我自己画的,我照着书上画的。”
罗永芹:“惠贞姐,你太了不起了。”
汪元贞:“绣得真好。”
王惠贞把四幅绣品一幅一幅地送给她们四人,刘叶贞说:“你送我们东西,我们送你什么好呢?”
王惠贞环顾了一下四人,犹豫地说:“你们别送我什么东西,你们陪着我再念一场经吧,好吗?”
四个人突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林芳贞说:“当然可以,你说念哪本经?”
王惠贞:“就念《心经》吧。”
大家都点头。
五人盘腿坐在佛像前,闭上双眼,就象一股泉水突然涌出地面似的,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从五个斋姑娘的口中涌了出来,盈满了整个房间。整齐清脆响亮的诵唱声浸染着佛像,佛慈祥而庄严的目光注视着她们,佛没有笑,但佛也笑了,佛的笑声融合在她们的诵经声中。
两天后的凌晨三点过,王惠贞和康宏两人三马走出了云忠家的院门,杨淑芬小声说:“大姐,我和云忠还是送送你们吧。”
王惠贞:“不要送,你们赶快回屋,屋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我们这样走最好。”
轻轻的马蹄声踏碎半夜脆弱的寂静,蒙蒙的夜色中,两人三马穿过村人飘渺的睡梦,缓缓地向村外走去。
再次从村口那座高大的斋姑娘牌坊下走过时,王惠贞站住了,她仰头看了看,感觉头上象压了件沉沉的东西,忙又继续往前走。
再走过一截后,她再次停住脚步朝后看去,夜色中的那牌坊象个巨大的“口”字对着她,又仿佛目瞪口呆的佛的大嘴。
唉——”村口那棵大树背后,一声宛如游丝的叹息顺着树干飘上去,消散在树叶间的冷清里。
张道松靠着大树,直到两人三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远处无尽的昏暗中,才把目光收回,用手指轻轻擦掉挂在眼角的泪液,他转身朝村里走去。
昨天云忠悄悄把大姐要在半夜离开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已提前一个时辰就等在了那棵大树后面,他不想让这个离开的她知道,也不想让家里的那个她知道。
张道松披着夜色回到自己家,做贼似地潜进睡觉的房间再次钻进被窝。
刚闭上眼,被窝里他老婆焦连枝突然开口了;“走了?”
张道松一惊,差点要坐了起来,最终还是没动,过了好一阵才答道:“走了。”
走了好!”焦连枝说。
走了好!”张道松应道。
王惠贞和康宏到达县城时,天早已亮明,街道上的店铺已经开始陆续开门,两人找了家饭馆吃了早餐。
康宏说:“这段时间雨水多,骑马遇到下雨辛苦又不安全,我们可以在这里把马卖了,再租辆马车去丽江,从那里绕道再搭去昆明的汽车,你看行吗?”
王惠贞小声说:“出门在外,女人都听男人的。”
康宏笑着小声说:“进了家门,男人都听女人的。”
王惠贞深深地剜他一眼。康宏又说:“你讲过你原来跑马帮的那个刘大锅头就在县城附近,我们去找他,把这三匹马卖给他吧。”
这主意不错。”王惠贞点头。
当刘大锅头看见王惠贞带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他家院子时,他把目光朝王惠贞头上看去,她头上已经没了那代表斋姑娘的首巾,他瞬间明白了一切,热情地招呼两人进屋。
王惠贞对刘大锅头说:“大锅头,他是我的——我的——”她突然觉得在刘大锅头面前她说不出下面的话。便把手上的点心递过去:“这是我们孝敬您的。”
刘大锅头高兴地接过点心,爽朗地大笑道:“是你的如意郎君,是吧?”
王惠贞羞涩地点头:“是!”
寒喧过后,康宏指着那三匹马说:“大锅头,我们想把这三匹马卖给你,你看可以吗?价钱随你说,你说多少就多少。”
刘大锅头:“好啊,我正需要马呢,价钱嘛,当然以市价算,我大锅头做事从来不亏待人,王惠贞还有几匹骡马在我这里,她还是我们马帮的——现在叫什么?股——股东。对了,她还是股东呢,你们是稀客,来了我家,一定在家里吃顿饭。”
王惠贞正想客气地婉拒,康宏用眼神制止了他。
王惠贞去帮着刘大锅头的女人做饭去了,康宏跟着大锅头去参观他的马帮,听他讲马帮里的故事。
吃午饭时,王惠贞提起租马车的事,请刘大锅头建议去哪里租马车去丽江。
刘大锅头想一想说:“这段时间这马车还真不好租,我想想啊,你们可以去找一个叫李六顺的掌柜,他家的马车好,车夫手艺好,态度温和,价钱也公道,他跟我是老交情,你们说是我介绍你们去的,他自然会关照你们。”
两人告别刘大锅头就直接去找李掌柜,李掌柜听了王惠贞的话,说:“刘大锅头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可是真不凑巧,我的三部马车都租出去了,最快的也要两天后才能回来,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等等?”
这——”康宏和王惠贞一时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