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刚才绷紧的脸放松了下来,和气地说:“惠贞姐,也真难为你了,把侄子们操心大了,现在又操心侄孙们的事,这事我放在心里了,回去我就打听打听,有合适的姑娘我就来找你。”
就这样,两人轻松地站在街边拉起了家常,汪元贞完全放松下来,把自己的多家庭琐事和烦恼也向王惠贞倾述,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友好的时代,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才告辞。
汪元贞赶完了集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今天觉得这路特别好走,脚上也轻松了许多,跟王惠贞的这次聊天让她心里的包袱完全放松了下来,心情便也轻松了许多。
汪元贞回到家时,看见家里来有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她的儿子小四正跟这人抽着烟说着话,看样子两人说得很高兴。
“妈,这是我才认识的从昆明来的先老板,是做石头生意的。”小四介绍说。
“孃孃好!”先老板站起来礼貌地问候汪元贞。
“你好,先老板你这是——”汪元贞不解地看着先老板。
先老板:“孃孃,是这样的,我听小四说你家里有个石头,上面有活灵活现的观音像,我想来看看,要是——要是合适,我想买下来,孃孃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你——?”汪元贞看着儿子小四,脸上罩满愠色。
是的,她有那尊石观音,那还是她刚当斋姑娘不久在河坝里捡到的,并当作佛像供奉在佛龛上。后来她不当斋姑娘了,结婚时,她把这石观音带了来,既然已经嫁了人,她哪里还好再供奉着这天然的佛像,于是她把它珍藏起来,当然,这事家里人是知道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卖掉这石观音像,她觉得这是她的一段岁月,出嫁前,她曾在这观音像前实诚地念过无数的经,焚过无数的香。
“先老板,你们说话,我还有事。”她说着走出屋去,儿子竟然瞒着她带人来要买她当着宝贝珍藏的石观音,她真想自骂儿子一顿,当作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等人走了再收拾这小子。
“妈,人家也就看看,卖不卖由你。”小四赶上来拉着她的胳膊,又把她到一边说:“谁也没有强迫你卖,可是,我都答应过人家了,至少得给人看一看吧,要不然以后你儿子在外面不成了说话不算话的人,谁还瞧得起我?”
她戳了儿子一提着,点了点头,于是上楼把这石观音从箱子里“请”了下来,连同木制底座一起摆在桌子上。
先老板第一眼看到这石观音,眼里立即放出一道光,他又小心地把它捧在手上仔细观看仔细抚摸,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回到底坐上。
先老板看着汪元贞问:“孃孃,要多少钱你才卖?”
汪元贞坚决地说:“不卖,多少钱也不卖。”
“那——孃孃,你能告诉我这石头你是怎么得到的吗?”先老板问。
“这——”汪元贞看着这石观音,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一个秋日。
那天,她走亲戚回来时,抄近路从一段水齐膝盖的河里?水过河,要过完河时,她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红一黑两条一寸多长的“耍鱼儿”在摆着尾巴转着圈,就象是在跳舞,她已经走得很近了,而这两条鱼好象都完全没看见她。
她不由得伸手去捧这两条鱼,这鱼儿竟然也没逃走,仍由她捧在手心,这时她才发现这两条鱼跳舞的地方水中有块有花纹的石头。
她轻轻地放走了鱼,拾起这石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上面的天然图案简直象极了观音菩萨,于是她把这块石头捡了回家,和原来已有的佛祖像一起,当佛像供着。
先老板听了她的讲述,再次看着这石观音说:“有意思,真有意思,孃孃,三百块你卖吗?”
“三百?”汪元贞一下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她家一年的收入,她心里动了一下,可她咬咬牙说:“我说过了,这是菩萨,多少钱也不卖,你走吧。”
先老板失望地走了,这晚上,全家人都说她,说她应该卖,说她早就不是斋姑娘了,没必要对一块石头如此虔诚。
她问丈夫耿伍:“你说呢,卖不卖?”
耿伍看着她笑了:“我听你的。”
这晚上,她想很久,她想起白天跟王惠贞聊天时,好象听她说她要办家养鸡场,资金不够,正在四处借钱。
如果我卖了这石像,把钱借给她,主动把钱借给她,算不算我帮助了她?要是算我帮助了她,我汪元贞也总算帮了她王惠贞一回,那封信在我心中造成的一直以来对她的亏欠就会更少一些,她的心里就能安宁了。
可是,她在心里问了自己很久,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她干脆把已经睡的耿伍推醒,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耿伍说:“要是那样,当然算你帮了她,我看你还是卖了这石头帮她这个忙吧,不然你到死都觉得你欠着她王惠贞的,到死你都心中不安宁。”
那就卖!汪元贞在心里作出的决定,她想,如果以后还想供佛像,用卖了的钱再买一尊真正的佛像供着不一样的吗?只是,那三百元虽然让她动心,要是能再多卖一些钱就更好了。
第二天,那先老板竟然再次主动找上门来,还要买这石观音,把价钱加到了五百元。汪元贞授意儿子小四讲价,最后竟然以八百元成交。
这大大出乎汪元贞的意料,她从来没有数过这么多的钱,她数完了钱,把三百元交给耿伍说:“这三百留在家里用,这五百我要用来了个心愿。”
十多天后的一个上午,王惠贞正在家里看着两封信。
关于办养鸡场的事,她冷静想来她还是有些犹豫,她就怕政策变。她分别给云贤和在地委当副书记的林中飞写了信,谈了自己想办养鸡场的事和对政策的担心,国家大事和政策方面她相信他们看得远看得清。
很快就收到了两人的回信,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养鸡场可以办,以后政策只会变得对老百姓越来越好,两人都说如果她在资金上面有困难,他们可以帮她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