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会一二把手
老头斩钉截铁道：“当然能了。”随即却又道：“不过也要看你跟什么样的领导，有些领导，你不说，人家也会替你着想；而有些领导，只管自己升官发财，根本不管你下面人的死活。另外还要看你会不会舔领导的沟子。你把领导舔舒服了，领导自然就会替你想办法的。”
说到这里，老头忽然换了一副别有用心的笑容道：“你跟孙书记应该不是一般关系吧。要不然闵世元恐怕也不会上赶着舔你的沟子（巴结）嘛。”
皮一桥笑笑，却不给他说什么，只道：“你可能误会闵主任了。”
老头便一脸难以言表的笑容，用食指点着皮一桥道：“你小子有前途，不管怎么样，领导永远都是对的，就是不说领导坏话。其实闵主任这个人心眼还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做事有些不顾鼻子眼睛。不过他上面还有书记、乡长，他也是没办法。”
不管老头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老头对闵世元态度的突然转变，都让皮一桥不由感觉后脊梁骨一阵阵发凉，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信口胡说。自己初来乍到，哪儿会知道老头跟闵世元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过节呢。老头说闵世元是最大的坏人，只不过是老头的一面之词，谁又能说清楚他们到底孰是孰非。或许老头干脆就是闵世元派来试探自己的也未曾可知。要不然，自己即便跟孙殿臣的关系特殊，也不过是个没有正式编制的通讯员，闵世元犯得着如此不顾身份地巴结自己吗。
刚来报到，皮一桥便已经渐渐体会到，在乡政府这个权力漩涡中，实在隐藏了太多的矛盾和是非，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别人利用的工具，甚至变成别人攻击的对象。
老头离开已经是十点钟的光景了，机关里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楼道里乱哄哄的，不时有人从皮一桥的房门前经过，往里面张一眼，微微笑笑，也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皮一桥就不得不不时停下手中伙计，对来人笑笑，再把来人送到门口，目送其离开。
快中午的时候，闵世元忽然来了，进门便道：“一桥，赶紧准备一下，尹乡长要见你。”
上次尽管已经跟孙殿臣见过面了，但那终究不是正式场合，现在闵世元一说要见尹乡长，皮一桥心里还是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就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在镜子前重新将头发梳了一遍，可还是感觉心里砰砰直跳。
闵世元就站在那里笑眯眯道：“你也不用紧张，尹乡长这个人还是很随和的。也就是认识认识，没什么大不了的。”
闵世元说的轻松，皮一桥心里还是没底，毕竟要见的是一个跟高中校长同样级别的领导。
皮一桥忐忑不安地跟着闵世元走进那间乡长办公室的时候，乡长尹红霞正在饮水机跟前半撅着屁股往杯子里放水。闵世元叫了一声“尹乡长”，尹红霞应了一声，等杯子满了才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女人，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锥形的脸庞，高鼻梁，细长的眉毛下一双大而水润的桃花眼，看上去多少有些妖冶，穿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烫成了波浪卷的头发又总起来扎成了马尾辫，也许是西装掐腰的原因，让她的胸部和臀部看上去异常的突出。
皮一桥从未见过如此性感、魅惑的女人，虽然站在闵世元的身后，但还是能体会到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似乎再往前半步，便会被她吸走灵魂一般。皮一桥记得一些杂七杂八的相面书上说过，这种女人最是风流成性。可那终究不是能被大多数人所认可的歪理邪说，再则说，尹红霞毕竟是一乡之长，又怎么会是那样的女人呢。
“这就是小皮吧，小伙子不错，很精神嘛，看来还是孙书记有眼光啊。”尹红霞只在皮一桥身上打量了一眼，似乎连皮一桥的脸都没有看，就夸赞道。这种夸赞显然并没有任何感**彩可言。
皮一桥正想谦虚一句，闵世元却早抢了话头符合道：“是是是，孙书记终究是从组织部下来的，看人还是很准的。”
尹红霞脸上却似有不悦之色，只从鼻孔中哼笑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好像对闵世元的话很不以为然。
闵世元多少觉得有些尴尬，极不自然的笑笑道：“尹乡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尹红霞嗯了一声，便埋头看文件去了。
跟乡长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结束了，皮一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然而，从尹红霞办公室出来，闵世元的态度一下子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出门，闵世元压抑着嗓子骂道：“妈的，什么东西，要不是两条腿中间夹个货，你能有今天？！”
闵世元骂完了，好像依旧气愤难平，又转身问皮一桥道：“你知道这个尹红霞为什么二十郎当岁就能爬到乡长的位置吗？”
皮一桥刚来乡政府上班，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便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咸口不言。
闵世元便将皮一桥拉到自己办公室说了起来道：“你不知道，这个尹红霞过去不过是河口镇的妇女主任，说白了就是个跑腿的干事，有一次县里搞活动需要几个做礼仪的女同志，尹红霞那骚情样你也看见了，就给选上了。也是这女人天生就是那路货色，很快就跟县委办一个领导（咱就不说人家名字了）打的火热。接着尹红霞又通过这位领导进了信息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尹红霞竟跟县委一个重要领导参染在了一起。随后县里进行公开选拔正科级干部，尹红霞就被选上来了。其实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就是靠两腿中间的货上来的。”
闵世元说完啧啧半天又感叹道：“真就应了那句话：做牛做马一辈子，不如给领导铺被子。”
皮一桥多少有些好奇，但也不好问尹红霞的事情，就换了种方式问道：“闵主任，这公开选拔科级干部是怎么回事？”
闵世元却嗤笑一声道：“全是骗人的把戏，就拿尹红霞那一次来说吧，从招考条件开始就做了手脚：二十八岁以下，一年以上股级干部，基层工作经验三年以上，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经济类专业，这些看似很正常的条件，其实就给尹红霞量身打造的，卡来卡去，全县能参加公开选拔的干部就剩下不过五六个了，把谁选上来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了。你要是说这里面有猫腻，人家就说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里有虫子。”
闵世元虽这么说，皮一桥还是有些不大相信，虽说人心不古，但也不止于此，别说于法不容了，人总应该有最起码的良知和道德吧。不过看尹红霞的样子，如果扯下脸给哪个男人主动投怀送抱，恐怕就是柳下惠再世也未必能坐怀不乱。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闵世元刚才所言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又能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皮一桥不知道孙殿臣什么时候到的机关，不过孙殿臣让闵世元叫皮一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见到孙殿臣，皮一桥就倍感亲切，也没有见尹红霞时那么紧张。
闵世元把皮一桥领到孙殿臣的办公室，孙殿臣就把闵世元打发出去了，然后笑容可掬地打量了半天皮一桥才道：“嗯，还可以，比在学校见到你的时候精神多了。其实啊，高考对一个人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现在很多大企业家、大老板也没有什么大学文凭，照样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事在人为嘛，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那一天。不过文化知识对一个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好好干，以后有机会了再自考个大学文凭也是一样的。我就是自考的大学文凭嘛。”
孙殿臣不愧是一把手，几句话便让皮一桥感觉信心百倍，好像世上的一切难事、烦事，在孙殿臣眼里都算不了什么。
皮一桥笑笑道：“谢谢孙书记开导，我记住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让孙殿臣很满意。孙殿臣微笑着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脸色却又凝重了起来，接着道：“小皮啊，你刚来乡政府工作，有些话，我要提前给交代一下：山南乡这个地方有一股在背后说人长短的不正之风，特别是一些站办所的头头，仗着自己是乡里的老资格，别人拿他没办法，说起话来毫无顾忌，甚至在背后对乡里的工作和领导说三道四，你可不能被他们腐蚀了。”
孙殿臣这句貌似教诲的话，皮一桥却能隐隐听出来一语双关的意思，与其说孙殿臣是在教诲自己，倒不如说是孙殿臣在提醒自己这位新人，不要信口开河，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具体来说，孙殿臣很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儿子出车祸事情。
这让皮一桥多少感觉有些纳闷，按说车祸这种事情并没有瞒人的必要，可孙殿臣为什么会如此的讳莫如深呢？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何况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那么容易看透彻的。
“不会的，孙书记。”皮一桥道。作为一个新人，皮一桥不可能完全理解孙殿臣的弦外之音，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听话来报到孙殿臣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