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一……我不是故意的……”
被救上岸的少年已经烤了个半熟，浑身散发着一种谜之清香。
他来不及修复自己，呆滞地回头看了一眼太阳金池，发现太阳金池里的功德金光减少了一些，明显是被自己的道体无意识地吸收了。
这因果欠大了！
功德金光乃修道者对天地万物有恩，补全了天道规则才会降下的光芒。
此物不能攻击，不能防御，然而万邪不侵，增长气运，滋养神识，拥有着夺天地造化的奇妙之效。自洪荒开天辟地以来，天道降下的功德金光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拥有功德金光者皆以此为荣，得天道垂爱，根本舍不得把功德金光给消耗掉。
恶意去抢别人的功德金光？那用不死不休的仇恨也难以形容！
天不怕地不怕的通天此时后悔万分。
自己哪里需要功德金光啊，好吧，就算他需要，但是他自己身上就有盘古大神的遗泽，整个开天辟地的一层功德就分给了他们三清！
在洪荒，谁缺功德，三清都不缺功德啊！
若无意外，他吸收的功德金光应该是太古天庭未立，妖族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东皇太一对洪荒立下大誓——以太阳星光照洪荒大陆，泽被众生，众生感恩，天道为此降下的那道功德金光。
通天垂头丧气地坐在楚东的对面，试图解释。
“我的功德乃开天功德，没有办法分给你……要不然我换别的东西补偿道友，只要是我身上的东西都可以……”
“……”
楚东听不见他后面的惭愧之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盯。
金瞳纯粹，没有一点愤怒和波澜，如同不管世间万物如何，始终悬挂在天空中的那一轮太阳星，福泽万物，又视万物为刍狗。
通天的心情越发忐忑，这几乎是几万年没有过的事情。
最近的一次……
是他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最后被二哥亲自出马抓回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楚东没有去管对方在想什么，若有所思，开天功德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新鲜的词语，能够得到开天功德的洪荒生灵少之又少，而在帝俊给他的巫妖人际关系网里面，他并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身份。
不是妖族，不是巫族，敢堂而皇之“抢了”他功德金光的……少年？
这么熊的少年也是一个珍稀物种了。
绝对有背景。
于是，用排除**后，他猜到了对方有底气和自己商谈的原因。
“上清……？”
“欸，我以为你上次就猜到了呀。”
通天完全没有自己隐瞒身份，披着马甲在外面玩的自觉。他只是按照大哥和二哥的要求不沾洪荒因果，但不代表他就要夹着尾巴做人。
何况，现在他毁了约定，回昆仑山不知道要多惨。
通天的脸色苦了下来。
“太一，你直接提条件吧，这件事是我不对……”
早点解决因果。
某个外表年少稚嫩，内在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少年不停暗示楚东。
楚东摸了摸下巴，如同接收不良一样地笑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太阳星最深处来？”
一跳跳进太阳金池的概率，低到不可能的程度。
“是机缘啦，我感觉到这边有我突破的机缘，所以我……呃！”
通天边说边愕然，感觉到自身的修为达到一个零界点后，转化了功德金光，成功跨过了一个死死卡住他的分水岭，进入了大罗金仙后期。
纯净的上清之力一闪而逝，原本浓郁暴虐的先天火灵之力被排斥开来。
一片无火之地暂时出现在他们四周。
他沉默了。
楚东也很贴心的沉默了。
假如说刚才的通天要偿还1个分量的因果，那么在对方突破修为后，功德金光的价值就翻了不止一倍，最少要偿还2个分量的因果。
很惨了。
物价飙升得像是在坐火箭。
前不久还在面对自我消失的危险的楚东，对通天的烦恼没有切身的体会，大丈夫一言九鼎，活在世上总得欠下一点人情：“其实想一想，你该庆幸，要是还有其他方面得到突破就更倒霉了。”
“……啊！”
通天惊叫一声，连忙压制住刚突破的修为，不敢牵一发而动全身。
要是他其他方面再突破，又要算在太一的头上！
“而且，最好千万不要说‘这种机缘，我宁愿不要’。”楚东一本正经地说道，“上一个这样乱说话的人，已经被天道给记住了。”
通天刚张开嘴，又闭上，腹诽道：天道才没有这么小气。
转念一想……
万一真的这么小气怎么办？
好不容易能够出门一次，又有借口搪塞兄长的通天蔫了下来，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眸黯淡无光，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回家的下场。
“要不是我自己掉下来的，我都以为这是你让我跳的坑了……”
“我是这种人吗？”
楚东被他的种种反应逗乐，前不久还以为洪荒的大能都高深莫测，结果前有一个被流言坑害的帝俊，后有一个被机缘坑傻了的通天都证明了一点——先天神祇也都拥有七情六欲，只是境界高了，很难被小事撩拨情绪。
“你不是……”通天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随即恢复自信，“没有人能算计三清，天意如此，我自当与兄长一样顺应天道而为。”
楚东目露了然，洪荒和后世不一样，连三清也讲究顺天而行，道法自然。
说到底，后世的天道懒得理那些喊“逆天”口号的人。
“听说你怀孕了？”
通天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情，一扫晦气，趣味盎然地注视楚东的腹部。
弄得全洪荒都好奇的八卦就在眼前，通天大大咧咧地问道。
“谁的呀？我上次见你都没事情呢。”
“不知道。”
楚东与不熟悉的通天交谈没有压力，回答起来也爽快无比。
对方是他第二个感觉到亲切的人。
就像是……
他当初的小师弟，一样的熊，也就听他的话而已。
这么一想，楚东看待对方觉得哪里都不错，处处顺眼，惹得通天感知到对方没有遮掩流露出的情绪变化后，诧异后沾沾自喜道：吾可是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之一，根脚高贵，外面那些妖族、巫族之类的都不值一提，看在三足金乌根脚不低的份上，吾也可与之结交一二。
老子和元始在他出门前的叮嘱，早就被通天忘了，反正已经破了第一个例，再破几个例也无所谓了。
“道友，可有办法询问天道？”
楚东的声音把亿万年都没有一个朋友的通天给拉了回神。
通天指了指上方，困惑道：“你要找它干什么？”
楚东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天之骄子的自己，比不得东皇太一这些开了天道挂的先天神祇，他是一个人族青年，出生后父母双亡，在师傅的引导下得知自己极端克亲的纯阳命格而踏入修真界，一路顺风顺水到渡劫后期。
若他能够飞升……
也许就能够为地府轮回里的父母，留下一些恩惠。
可惜这一切都被天劫毁了。
自己失败，非己之错，而是天道降下紫霄神劫阻止他飞升仙界。
“我想找它……质问一二。”
质问？
通天瞬间脑补到了天道让太一有感而孕，而太一要愤怒质问天道的画面。
他同情地悄悄瞥一眼白衣华服的青年的腹部。
真惨。
被天道渣了一次呢！
“以我们的修为，还不足以直接窥视天道。”通天把三清内部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洋洋洒洒一大段话，“擅于推演天机者，可沟通天道，得到天道的回应，但是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得到过回应，这样好办，你可以试试几个地方，比如巫族的盘古殿、三十三天外的混沌，或者你再创下一次功德之事，让功德金光降临，也有机会趁机联系天道。”
把天道形容成一个高冷的客服号，对方拒绝服务的时候，是拨打不通电话的，除非通过转接电话的方式，让它误以为是其他VIP客户联系它。
楚东在脑海里自行理解后，忽然一笑。
“你一定有办法吧。”
对不对。
号称天道的亲儿子，未来道教的上清灵宝天尊，截教教主。
“我有，但是要请我大哥出手。”
通天心底微怂，又在楚东一脸“我觉得你无所不能”的目光洗礼下，不禁豪气冲天，一颗肝胆照明月，想要为对方解决麻烦。
别人夸三清再厉害，也比不上妖族的东皇太一的亲自一言。
同样，他也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因果。
“没问题！等我的消息！”
……
回到昆仑山后。
通天就被自己二哥赏了一个脑瓜子，大脑浑浑噩噩，如同雷鸣轰响。
在他踉踉跄跄地跌坐在蒲团上，委屈地把前因后果吐露出来后，一直闭眼神游天外的老子瞥了他一眼，示意元始别教训过头了。
元始憋了一肚子气地说道：“他是欠收拾！一个人就敢跑太阳星！”
通天捂住脑袋，振振有词道：“以我们三清的修为，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了！太阳星是盘古大神的左眼所化，我等为盘古后裔，当前往拜访，谁规定太阳星就是东皇太一和妖皇帝俊的了！”
元始怒道：“你沾染妖族的因果，还有理了？”
通天理亏，冷哼一声撇过头。
“我已经答应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失信于太一。”
“你——！”
“二弟，别和三弟置气了，不如想办法如何帮他消除掉妖族的因果。”
老子阻止了元始的发火，元始不得不一脸嫌恶地说道：“妖族的因果哪里有那么容易消除？他们肯定贪得无厌，我们好不容易保持超脱洪荒局势之外的身份，结果就被通天一句话给毁了！”
通天也明白自己二哥和大哥的处事方针，有事避事，不沾因果，唯恐量劫。
他小声地嘀咕道。
“什么超脱局外的身份，不就是怂嘛。”
“……”
“……”
通天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这一顿打，一点也不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