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肉摊前空了,刘勇才坐下来看着妹妹,正要解释一下,旁边卖豆花的妇人李氏叹道:“三四日前县衙里公布,女子十八未嫁就会连累家人坐牢,所以到了这年纪的姑娘,若还没有寻到亲事,就会由上头婚配,那可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所以四娘,赶紧嫁给顾盛,乘着你今年及笄,年纪刚刚好的时候,要不就要像刚才那些人了,她们家的女儿可就要四处寻婚配呢。”
云锦听后算是明白了,那告示她的确看着不舒服,但眼下也无法改变,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今年才十五岁,有时间,不过她们家三个哥哥不曾有婚配,恐怕媒人得踏破门坎了。
刘勇从桌下摸出一些散钱就往云锦面前一放,随即收了她的剔骨刀,叮嘱道:“这肉也快卖完了,四娘也饿了吧,先拿去买些零食吃,我卖完了就回去,今个儿我留了一块肉,晚上回去给四娘加餐,快去吧。”
云锦看到二哥将那担子里芋头叶包着的一块半肥瘦的肉,她就汗颜,她在在刘家是重点保护对象,就数她吃得最多了。
云锦自是不走,她反将麻袋里的枇杷拿出来,给旁边的李氏抓了一把,又拿来一把递给她二哥。
“哥,很甜的,快尝尝看。”
两人吃了都说甜,得知两文一斤,李氏拍了拍大腿,叹道:“四娘,你买贵了,不过你这人就是心地太好。”
刘勇自然也知道妹妹买贵了,但他却是笑了笑,又从桌底下摸了一把零钱给云锦,说道:“贵也没关系,妹妹买的就是甜。”
云锦自是不愿意收下兄长的钱,她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必做,吃得又多还吃得最好,结果兄长们动不动就私下里塞给她零钱,瞧着兄长的衣裳都穿旧了,先前做的新衣他却是舍不得穿的,云锦心头很感动。
云锦还是陪在二哥身边帮着卖肉,一直忙到傍晚,才跟着两哥哥回去。
宅子里传来魏娘子开心的声音,“老大说得不错,这生猪不好买,十里八乡的上门找,的确费时又费劲,就依着老大的意思,与那几家庄户商量一下,给些定钱,叫他们多买些猪仔喂养,定下他们的生猪,以后就有人固定供应,咱们也不必找得麻烦。”
云锦和两个哥哥到了宅门前听到这声音,她也觉得大哥的点子不错。
于是进了院里,云锦便开口说道:“爹,娘,大哥,我以后与三哥一起去西市口做生意,大哥和二哥一起下乡,这样大哥也不会太累了。”
魏娘子一看到宝贝女儿,心头欢喜,不过她的话可不认同,魏娘子说道:“那可不成,四娘肯定不知道呢,外头都传开了,女子不好出嫁,年纪到了最是受不了,四娘的任务就是抓住顾盛的胃,努力与他走得更近一些,等成了婚,我才能放心。”
“家里的生意都由你三个哥哥管着的,你不要操心。”
三个兄长都看向她,也是不准她插手,云锦没法,只是她抓住顾盛的胃,她连饭都不会做,将来总会露馅。
但显然她是说不过魏娘子的。
夜里吃的粉蒸肉,倒是一家人都跟着吃了,云锦感觉魏娘子炒的菜是真的好吃,味道特别的好,家里人都吃撑了。
夜里,魏娘子来到云锦的闺房,说起这告示的事,她就很忧心,叫云锦明个儿去县学送吃食的时候问问顾盛是个什么想法,毕竟那一次公堂上可是说好的。
虽然顾母答应一个月后来提亲,但魏娘子更盼着的是顾盛能亲自上门,她不希望这婚事真是她泼来的,她盼着顾盛是真心实意的想娶她家女儿,这样女儿嫁过去了才能有盼头。
云锦没有应,这话不好开口,虽然顾盛是她梦里的那位少年,但她也不能真的就一定要嫁给他,再说她现在这身份这长相,真若嫁给顾盛,他也会被人嘲笑吧,强扭的瓜不甜。
魏娘子见女儿不说话,就知道她不会开这个口,于是说道:“算了,你明个儿邀顾盛来咱们家吃晚饭。”
到时候她直接问出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锦只好应下了。
第二日她去县学,路经一处糕点铺,看到铺前排着不少人,她脚步一顿,想到顾盛爱吃甜食,她也就上前排起队,轮到她时,她往柜台前一看,只见里头有不少糕点,她想了想,问道:“哪一种糕点酥脆爽口还很甜。”
那东家是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她笑了笑,说道:“最后剩下的这酥糕正是我们店里最好吃的梨花糕,不知姑娘要称多少?”
云锦想了想说道:“那给我称两斤吧。”
两斤是三十文钱,云锦摸出银袋,这是早上魏娘子给她的零花钱,依着这个速度用下去,她就要见底了。
买下酥糕便带着去了县学,轻松的翻墙进去,坐在东墙角的石板上,尖着耳朵听到学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她便想起了当年她在军营里与同伴们一起读书练武时的情景。
一想到以前的事,她心头有些苦涩,借着这身份,若是忘记前程往事还当真能安度一生,但是她真的难以做到。
散学了,顾盛终于来了,倒是今日没有责备她,只是面无表情的上前接过食盒,见她还买了城西最出名的梨花糕,他心头动容。
云锦说道:“我见你昨个儿喜甜食,所以就买了,你喜欢吃么?”
顾盛的确喜甜,只要是甜的,他都无法抗拒,只是总是吃媳妇的饭,花媳妇的钱,感觉他就像个吃软饭的,于是顾盛面无表情的劝道:“以后莫再买了,我不喜欢吃,还有也不要再送饭了。”
云锦疑惑的看着他,昨日吃甜枇杷瞧着都挺喜欢的,莫不是没有尝这糕点的味道,刚才来时她尝了一小块,甜得她发腻,反正她是吃不惯,于是她上前打开糕点的食盒,从里头捏了一块出来往前一送,说道:“这梨花糕是真的甜,我平素是不吃甜食,但是这味道你应该喜欢。”
顾盛见她这热情的样子,又想到先前因为他的重话,她三日不曾来送饭,今个儿还刻意帮他买了糕点,就有些不太想打击她,只好认命的上前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