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炼气士拼法还是武夫斗武剑士比剑,讲究的唯快不破。
一个快字之中又包含许多,动作快,招式快,反应快,都是这个范畴之内。
动作快能够以虚打实,招式快则是占据先发之机,再不济反应快也能够做到减轻伤害。
在实力大致对等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快可能就会成为致胜的关键点。
近在咫尺的喧嚣厮杀之声恍若梦幻泡影,声音虽然传在她的耳朵里,但左恒捕捉到的更为清晰的还是周远每一次挥拳所发出的爆破气音。
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她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挥剑。
拿剑防护,更加拿剑进攻。
左恒没有再刻意去让自己的出招更加笔直标准,贴近谢家剑经上那套被熟她记于心间的动作,只是进攻。
剑握在她的手上,与她的手臂似乎连成一体成为了她手臂的延伸。
剑光交织成十字,纷纷剑影之中,还有柄金色长剑在虎视眈眈。
周远前后顾忌,躲避得有些难受。
他放缓了拳势只堪堪抵挡,甚至衣服上有好几处地方已经被左恒一通狂暴的乱捅划乱,却没有半分立于危境之中的样子。
哪怕是再强的人都有破绽。周远深知这一点,自然也就没有在左恒这番声势突然的攻击之下乱了手脚。
他承认左恒确实进步飞速,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比试,他说不定真的会败北。
但这里毕竟是战场,左恒毕竟是方才受过天意的压迫。
在少女动作稍微慢下来的那一瞬,他猛地近身,保存至此时的拳意随着动作猝然轰出,一拳直接打向左恒胸膛。
左恒下意识收剑回护,剑身与拳相抵的刹那,周远不退反进半步弓出,松拳为掌。
一掌直接震出左恒丈余远,直接将她震入正在交战对冲的两军之中。
隋唐两军交战,是特地给他们空出来不算大的一小块地方的,毕竟神仙打架,稍微离远些也比突然送命要好。
左恒有一瞬的愕然,周围士兵也纷纷停下,当然大多是隋军,唐军肯定是不介意趁人之危朝她身上戳几个窟窿。
好在只是片刻工夫,她并未对那边的隋军造成多大影响,在回神之后,她又迅速跃至应该属于她的战场上。
周远刚才那下让她平复下的气血又开始不稳。
她吐出一口血,然后满不在乎地擦擦嘴,叫了一声天下式的名字。
白刃应声而亮。
“你打不过我。”周远气定神闲,“只要我想拖时间,你就一定会败北。”
左恒正是打上兴头的时候,体内周远这一说犹如一盘冷水直接泼下,连带着她体内的热血也凉了不少。
城头擂鼓仍在响。
左恒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纯粹就是为了影响自己的故意之言,冷然应道:“那也要打了才知道。”
她现在很不喜欢周远,一点好感也没有。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尽快打完,然后把落败的周远丢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欠人情和拿人情要挟是两码事,纵使站在唐军的立场上周远这么做是为了使唐军能够尽快攻城,但对于左恒来说,他就是错的。
不但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欠人情是私人的事情,不应该被用在这样的,关系到国之存亡的地方。
左恒并不能清楚说出是周远哪里不对,她没有读过书,没有一肚子大道理满脑子圣贤之言。
但是这件事情再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说不应该了。
一直在周远身后封锁战场的正大光明再度轻吟。
左恒招手,无需言语便有剑来。
“速战速决了!”她挑了挑眉,几乎是瞬间就闪身袭至周远身前。
先是天下式行挑,而后是正大光明行劈。两柄截然不同的剑被她使的行云流水无比顺手,一点也看不出熟练生疏的差别。
周远再退,依旧放慢拳势准备故技重施,左恒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不知道以柔克刚究竟是个什么理,以暴制暴倒是比较清楚。
她脚下猝然发力,手臂崩紧,般反手握剑刺下,而后硬生生转刺为挑,另一只手上的正大光明则是横劈了过去。
左恒几乎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打了周远个措手不及,哪怕他后来退开,身上不免还是多了两条红印子。
接下来便是如同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左恒心跳得砰砰响。她和着擂鼓和着满天的厮杀,一步步踩在了自己心跳的节奏上,每走一步便带起些许剑气。
周远依旧是趁机,在她近身后挥出蓄势已久的一拳。
这次左恒抓住了他的拳头,没有让他崩开。
论力道来说她不及周远,但是她还有剑。在她接住周远剑的刹那,离手悬空的天下式便已经刺下。
周远只能及时收手退求其次,想要以收敛不少的力道将她推开。
左恒干脆利落,一剑劈开想要将她推远的的气劲,利用这个间隙压了上去。
待她真正抵上周远的脖颈时候,身后的森森剑影已恍若凝成实质。
“我输了,你要杀就杀,动手快些”周远十分硬气,在左恒的剑架上了他的脖颈后没有半点想要反抗的意思。
左恒只是拿剑抵着他,静静看了他许久。
“……你这么急着想死,是想让我继续欠所谓的人情吗?”她眉毛有些拧,“但是我之前说过了,是我觉得欠人情才欠,不是是还是什么天说欠就欠了的。”
说着说着她就有点憋屈,觉得自己明明变强了,这架打的却还不如在太行山取剑的时候痛快。
自然,她下手的力道也重了许多,周远脖子上被她划出了细细的血痕。
对此,周远坦然闭目。
如果因为他的死让左恒在天理人情的制约下被恩将仇报的帽子扣上不得不受制于大唐,倒也算是值得。
他弹了弹指,确认指间那道流光飞出去后才舒了一口气。
“来吧。”他平淡地说。
左恒收回剑,狠狠朝他膝盖踹了一脚,让他跪倒在地爬不起来。
她抡拳就上,又拿剑柄在对方脊梁骨上敲了许多下,弄得对方分外狼狈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然后她将人拎起,二话没说就拖着他跑到了唐军临时的营地那边。
周围人纷纷退让,实打实的武魁都败了,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这样的寻常人。
左恒毫不怜惜地将他丢在地上,她打人的时候还算留情,没有朝着脸揍。
“打你一顿,就算是你说的还人情了。”她拍拍身上的灰,语气霸道,心中也舒出一股浊气。
三年前遇见周远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怕是被他自己丢到狗肚子里去。
“……不杀你,但是不服就打到你服气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