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濯轩的旨意一颁布,便引来从上到下负责鹿深城水患一事的官员恐慌。
将国家的拨款拨粮明细公开给世人看,那么百姓就知道用在自己身上多少,被官员贪污的又有多少,一时民愤转移到这些贪官污吏上,鹿深城各地都传来百姓联名请求罢黜官员一事,这时候皇甫濯轩就立刻让自己新政选拔出来的有能力者顶替这些职位,不服吹灰之力便将自己的人插进朝中。而有些官员为了明哲保身,将自己贪污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如数奉还,发放于灾民,一时间,灾民的情况很快就有了缓和,而灾民暴动事件也没有再次发生。
灾民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灾后重建以及治理息河水患的问题了。
百里烟这几天一直在御书房听着不同的臣子出谋划策的计划,治理息河水患的方法已经基本敲定,皇甫濯轩将上次百里烟说的贾让三策说给臣子听,很快就有臣子在人工改道,分流以及加筑堤坝这三策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新的治理方策,这个方案不仅可以将息河的水量分流而且可以控制息河泥沙过多提高河床淹及两岸的问题。
只是息河的问题解决了,灾后重建又是一个问题,齐国的国库已经告急,而这次鹿深城水患影响严重,波及范围较广,数以千计的百姓流离失所,若是再不想出办法,寒冬一到,就会有很多人冻死的消息传到帝京。
古代的人很宝贵,人多就是一个国家繁荣强盛的表现。
有人提议将这些人全部迁移到别处,但是依旧解决不了他们的衣食住行等问题。
连续很多天都被这种氛围感染,连百里烟有时都在苦思冥想着如何去解决这一问题。当众人一筹莫展时,百里烟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提议,她看了看众人道:“奴婢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有一个年轻的臣子看了一眼百里烟,有些不屑,一个宫女能想出什么方法?他们读了那么多年书,对于这个问题都有些棘手。更何况,他们在议事,一个宫女怎么能插嘴。
“是的。”百里烟不卑不亢道。
“你且说说看。”皇甫濯轩看着百里烟道,那臣子刚准备训斥百里烟,看皇甫濯轩让百里烟说话,有些震惊,皇上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奴婢想着既然国库紧张,那么就让百姓去捐款捐粮食。”
“你让百姓去捐款捐粮,是要说我们偌大一个齐国无能了?朝廷无用喽?”刚才那个臣子立马反驳道。
百里烟摇摇头道:“不是说朝廷无用,而是事实就在眼前,我们没钱了。”她看了一眼那个臣子,年轻有才,就是太沉不住气了。
那臣子气得脸一红,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击,毕竟没钱是事实。
百里烟继续道:“奴婢说的让百姓去捐款捐粮就是让百姓去帮助这些因为水患而流离失所的人,不仅可以增进这些百姓的感情,有助于民心团结,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无须国家出钱。当然不特指某一地区的百姓捐款捐粮,而是让整个齐国的百姓去捐,可以把家里无用的衣服棉被等可以过冬的东西捐赠,稍微经济富裕的也可以捐钱,当然国家不会平白无故就让百姓去帮百姓,这些帮助灾民的百姓多则可以免除一两年的赋税,少则可以划分土地。”
“土地是国家的,岂能说划分就划分!妇人之见,皇上臣认为不可行!”众人一听到百里烟要划分土地,一下炸毛了。
“对啊皇上,更何况赋税是国家统一定下来的,怎么能说免去就免去,那国库的钱从何处收?”
皇甫濯轩的眸子盯着百里烟:“让她继续说。”
“这……”有臣子不解,皇上这次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老是听一个宫女说话。
“国家的地当然是国家的,奴婢说的划分不是指把这些土地送出去,而是租借出去开恳。”百里烟顿了顿继续道:“齐国土地平旷却人少荒芜,农作物资源匮乏,这原因在于一齐国人少,二是息河每年的水患影响。但是息河的水患一旦治理好了,那么齐国的这些荒芜土地就会变成隐藏的金子,与其让这些地荒废掉,不如让人们去开垦,变废为宝。这第一,可以让齐国百姓得以休养富足,这第二丰富齐国的农作物产品。百姓有了自己的地,且短时间不受赋税以及地主剥削,就会努力开垦荒地,而一两年后国家再征收赋税,便会是如今所得到的两三倍。”
御书房一片安静,大家都在听百里烟说到,他们想不到这些是因为这些触碰了他们原先的价值观,这些地啊税啊,没人敢在国家身上打响注意。有人小声问道:“那你都说了齐国人少,那如何有那么多人来开垦荒地?”
“这个问题问的好。”百里烟微微一笑,看向皇甫濯轩:“皇上灭了凤鸣国,难道攻下就扔一边不管了?”
百里烟笑了笑继续道:“凤鸣人多但是地少,不如皇上实行奖励政策,让凤鸣的人主动迁移到齐国。凤鸣的人能在高山丘陵里开辟良田千亩自给自足,那么平原也是不在话下的,凤鸣有先进的农用工具,齐国这边可以引进。同理,给凤鸣的人平等的待遇,来齐国开垦土地者可以脱贱民的身份。”据百里烟了解,这个世界不是说灭了哪一国,那个国家的百姓就会成为战胜国的百姓,而是低人一等的贱民,这是亡国奴的标签。若是能脱离贱民的身份享受同等的待遇,怕是有很多人会想来。
“那若是无数凤鸣的贱民想要来齐国开垦地,但是齐国已经没有那么多地能开垦怎么办?这个法子岂不是无效了?”
百里烟眼睛一眨道:“这样齐国的国库不就不空虚了吗?”
“啊?”有人不解。
百里烟对上皇甫濯轩深沉的眼眸,脸上的笑意一僵,忙收回咳嗽一声道:“所以给凤鸣的开垦土地的机会会有名额,比如前多少人口的人能享受这一政策,而其余的只要拿钱脱贱民籍就可以。一般能拿钱的都不会跑来种地,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榨干地主阶级!”
“嗯?地主阶级是什么?”有人好奇道。
百里烟一愣,干笑两声:“没什么没什么,口误而已。”在场的哪个都是地主阶级,若是被他们知道她这样说,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席话,众人对百里烟皆是刮目相看。刚才怼百里烟的那个年轻臣子涨红脸道:“你一个宫女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百里烟看着那个臣子,大眼睛骨碌一转想到《师说》里一句话道:“‘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学海无涯,总是要怀揣一颗谦卑学习的心才可以走远。”百里烟一语双关,让那臣子羞红了脸。
皇甫濯轩吩咐了这些臣子将百里烟的话书写成书面语,明日早朝群臣商议,百里烟一听,有种辩论比赛获得冠军的兴奋感。
待众人走后,皇甫濯轩看着一脸开心的百里烟道:“朕倒是小觑了你。”
百里烟有些小得意看着皇甫濯轩,那是,她好歹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好吗!
皇甫濯轩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眸色一敛道:“伺候朕用晚膳吧。”
百里烟依言点头。
从御膳房吩咐完回来的路上,百里烟看着天空中渐渐升起的一轮明月,心下一紧,陆长庚曾经说过,她每个月会受身体内的蛊虫反噬,但是……百里烟定了定心,自己身后的那株随珠花已经消失了,而今晚最起码道目前她都是正常的,说不定她体内根本就没有什么随珠蛊虫。
御膳房上菜的速度很快,百里烟前脚才踏进皇甫濯轩的寝宫,后脚御膳房的菜就已经呈了上来。
百里烟还是第一次伺候别人吃饭,有些蒙圈的看着宫女将菜布好,这期间根本就没有她任何插手的地方,待所有人走后,皇甫濯轩斜睨了一眼站在拐角的百里烟道:“还不上来帮朕试菜?”
百里烟一愣,试菜?反应过来后百里烟才想起来,古代皇帝怕被人谋杀一般都会让宫女或者太监先试菜,看有没有毒,有毒的话宫人们就帮皇上挡了一劫。
百里烟看着桌上垂涎欲滴的晚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虚的肚子,她可是站在御书房一天了,军训都没有那么累过,这个点她也还没开始吃饭,自然是早就饿了。
她咽了一口唾沫,试探的看着皇甫濯轩:“那……奴婢吃了?”说的好像要开放一样,皇甫濯轩多看了百里烟两眼。
皇甫濯轩轻“嗯”一声后,然后就看见百里烟拿起筷子毫不犹豫的夹中她早就盯上的鸡块,大口塞进嘴里,发出心满意足的一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