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渔上午到市中心剧院,去陪着宁文静,看她带舞蹈队,排练。
工作时候的宁夫人,和往常嘉渔认识的宁文静完全不一样。
严肃严苛,并不显得像是对待她的时候那样的柔婉。
嘉渔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的宁文静踮起脚尖,旋转,高贵而典雅。
像是高傲的白天鹅,没有了生活里的温吞和慈蔼。
这是个太过聪明的女人,每到一个场合都能即刻做出好的调整,完全呈现一个别样的自己。
嘉渔做不来,不论面对谁,她都是这样的陈嘉渔。
欣赏宁文静的生活态度,但是,她大抵这辈子都修炼不到这个境界。
宁夫人排练,带舞蹈队很辛苦,不想让病愈后的嘉渔跟着受累,安排助理叶随心开车将她送回了陈家府邸。
*
现在正午时分,闫霜在楼下厨房准备午餐,见嘉渔回来,问,“午餐做几人份的?宁夫人没跟着一起回来?”
“宁阿姨太忙了,估计要在剧场那边吃了。”
“那慕少爷呢?”
“郗城哥去了薄家,家里就我和你,还有吕叔,你看着做,要是需要帮忙,就知会我一声,我下来。”
将嘉渔脱下的外套挂在客厅里的衣架上,闫霜催促她,“出去大半天,累了一上午,回卧室躺一会儿,我把药给你送过去。”
“不用忙着我,我自己能来。”
挽起袖子,嘉渔去厨房找了玻璃杯,蓄满温水,取了药片以后,给闫霜说,“有事,就喊我。”
“能有什么事,快去喝了药,休息一会儿。”
闫霜见小姐脸上还是有些虚弱的病容,让她赶紧上楼歇着。
陈家阁楼上,静谧安静的只有嘉渔一个人。
推门,进入卧室。
撩开郁蓝色的水晶珠帘,嘉渔坐在梳妆台前,将手里的药片服用下去,喝了。
这药很苦,几乎是在喝完以后,下意识地打开梳妆台一旁的抽屉,看到包裹着花花绿绿塞满了的糖果,她还是略微吃惊。
这只抽屉里,一直有糖果不假,却没有这么多。
还是这种,今年几乎停产已经很久没再吃过的糖果,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
没有细想,嘉渔剥开了糖纸,含了一块在嘴里。
本想,无聊就继续看看书。
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屹年打电话过来了。
陈屹年一直和她都有传简讯来往,偶尔视屏通话,倒是直接打电话的时候,还挺少见。
“爸。”
嘉渔叫他一声,将手里的书翻开,从里面取出瓦蓝色的卡纸,按了免提键,一边听电话,一边动手在叠千纸鹤。
“咱们宝贝儿,一个人在卧室?”
听到陈屹年这么称呼她,嘉渔纵使习惯,还是微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
小时候就这么叫,大了他和慕郗城还这么叫,让她觉得无奈。
“我在。”
熟稔自己女儿的性格,陈屹年问,“郗城不是说,宁阿姨暂且接住在我们家,怎么没有和宁阿姨一起出去?”
“出去了,刚回来。”
“别总在卧室待着看书,可以出去多走走。”
“嗯,我知道。爸,你现在在你们药研所基地那边,有按时吃饭吗?”
“有,每天三餐准时。”
嘉渔不回答他,明显不相信他父亲这个搞药研科学家的话,三餐准时?
一餐准时,就已经不错了。
听不到女儿的回话,陈屹年对她说道,“囡囡啊,爸爸把sheriff一起带到基地这边来了。”
“所以?”
摸着sheriff滑顺的皮毛,继续喂它吃午餐肉,他和女儿说,“所以sheriff会照顾我的,你不用担心。”
sheriff:“”
它只是条阿拉斯加,没有本事大到能照顾人吧?
知道他工作忙,嘉渔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和她父亲讨论些没意义的话。
她说,“爸,什么时候回来?”
“早一点的话明天,最迟也是后天。”
“好,你到之前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囡囡,这话应该是大人对小孩子说得。”
女儿这么沉稳成熟,陈屹年总觉得是自己亏欠她,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
“多陪陪你宁阿姨,她已经很久没回过苏州了,应该。”
“知道了爸,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阿拉斯加犬在一旁呜咽着,陈屹年道,“sheriff很想你囡囡。”
嘉渔在一边叠纸鹤,听到sheriff的叫声,脸上有浅淡的笑意。
她说,“sheriff帮我多照顾我爸爸,别让他生病,按时吃饭,暗示按时休息。”
“囡囡,你和他说话,这小东西活跃的厉害,挺有灵性。”
sheriff是她养大的,她和他有很深的感情。
……
……
和陈屹年通过电话后,嘉渔还在梳妆台前折纸盒,瓦蓝色的卡纸,和秋季澄澈的天空一个颜色。
一张张卡纸,里面有娟秀的小楷字迹。
折好以后,将纸盒放在梳妆台下的透明收纳箱里。
自16岁起,嘉渔开始折纸鹤,每天一只,到现在已经很多很多,装满了好几个收纳箱。
最近,她折纸鹤的频率很高,大致和心情抱恙有关。
最后一张卡纸,折叠之前,嘉渔用黑色的钢笔在上面写道。
越长大,她越看不透他,他快乐与否,不再是以前通过眼睛,嘉渔就能看得出来。
娟秀的笔迹最后被折叠的纸鹤掩埋,只要不拆,不会有人看得到。
18岁随着成年,她看得透很多人,很多事,但偏偏看不透一个慕郗城。
离她最近,也离她最远。
*
苏州,薄家。
慕郗城下车后,跟着薄维信一起向庭院走。
和陈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薄家是欧式建筑,美则美,但是在这样小桥流水人家的苏州,总有种不搭调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