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早上起来的时候空气依然湿漉漉的,带着腐烂的味道。这是秋日的最后一场雨,再不久,就会是冬天了,可是人们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没有雪。
我起了个大早,来到学校,路过许皓的班级,我停下脚步往里看,因为太早的缘故,学校也没有早读的习惯,所以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也因为这样,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站在他的教室门前看着他的课桌,这种行为被称为‘睹物思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了卫夕炎。
“怎么又是你?”我不耐烦的问。为什么每次都会遇见他呢?难道他天天24小时跟着我吗?
他看出了我的不耐烦,摸着我的头,说:“你啊,不要不耐烦了,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神态有多令人浮想联翩。”我发现我特别喜欢被他摸头发的感觉,我越来越依赖他了。
“什么神态?”我突然想起他说的话来。
“没什么。”他终于放过我的头发,拉着我离开24班的班门口。
“对了,我查到了一件事。”他说。
“什么事?”我丛书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苹果,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说:“人类有知道我们身份的,而且就在学校里。”
我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苹果,惊讶的问:“怎么回事?”
“颜菲的日记被贴到公布栏上,很多人都被你们三个的‘三角恋’的俗套故事吸引了,从头开始一张一张的看下来,这么多张,自然没有发现贴在最后的那一张伪造的日记。”他看着我,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许歉意的说:“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第一个发现公布栏上日记的人。”
我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面很快接受了他的做法。他摸摸我的头,想必他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对于这种见不得光的行为,我却总是很容易接受。
他继续说:“只是,我没有找到那个人。”我点点头,问他:“最后一张上,写的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纸,递给我。我接过来,刚要打开,班里的其他同学却不合适宜的走进来。我赶忙把纸收起来。
“等下课以后再说吧。”我悄声对他说。他点点头,坐回座位。
我坐在位子上沉思,人类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又为何要假借颜菲之手说出这个秘密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么做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我打开纸,上面写着几行话:柴萱辰并不是人类,她是魔鬼,所以她才能帮许皓洗脱罪名,让许皓免受法律的制裁。
她是魔鬼,是妖怪,是害人的妖怪!
字迹是颜菲的,看起来的确是出自颜菲之手,我同颜菲认识这么多年,也差点被他迷惑。看来,这个人很会临摹别人的字迹。我之所以认定这不是颜菲写的,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的事情,所以她也绝不会这么写。而且单从这些话来看,这个人对我们的事很清楚,也可以说,是对我的。这绝不单纯。
“第一节上什么课?”有人突然问。
“上数学。”我一听到‘数学’这两个字,立刻上心。这个数学老师是我初中时候教卫夕炎的那个班主任,没想到我们上高中以后,他也调了上来,而且依旧教卫夕炎,这让我一直很疑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是巧合。我扭头看着坐在我身旁安静看书的卫夕炎,我觉得我不应该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我说:“珞。”他听到我说的话,手一抖,笔竟然从他指缝间滑落,他怔忪了几秒,抬起头来看着我:“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激动的近乎颤抖。
我说:“珞。我叫你珞,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珞,好不好?”
他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
我看着他脸上特别奇怪的表情,说:“很奇怪吗?为什么是这种表情?你要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他赶忙说不,他说:“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热情过。”他的声音里带着落寞。我挠挠头,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忽略你的感受了。”
“唉吆吆~这是干嘛呢!哎呀亮瞎我的双眼了啊!”头顶天灵盖处惊现一声炸雷,而且这‘炸雷’不是别人,就是我旁边坐着的那个死小胖子刘飞飞!
我抬起头,不耐烦的看着她:“干嘛啊~”我看着假装捂着双眼从指缝里偷看我们的某人。
“哎呀呀,天哪!你们竟然敢在‘黑寡妇’头上动土,你们俩不怕被她逮到啊?”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的叫着。
“哎呀!”我赶忙拉她坐下:“你怎么整天跟打了鸡血一样?我告诉你,‘黑寡妇’要是知道了也是在你这传出去的,你天天这么咋呼,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咱们班上的事迟早都会从你这里泄露出去!”我吓唬她,她才不吃我这一套,打掉我指着她鼻子的手,一脸的不屑:“切!你当我刘飞飞是傻子啊!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会不知道吗?啊!真是~切!”
“唉吆吆~”我看着她臭屁的脸撇嘴逗她:“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傻子一样,说话还带着自己的名儿!”
她白了我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哎,阿皓和菲儿的事怎么样了?我昨天听我妈说,学校可能想开除他们!”
我惊讶了一下,说:“学校这可真是迫不及待啊,判决还没下来,阿皓又没有承认是他杀人,学校怎么可以开除他们呢?”
刘飞飞点点头,说:“话也不能这么说,阿皓和菲儿这次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对学校产生的影响极为恶劣,学校开除他们,也是为了自身考虑着想。再说了,就算学校不开除他们,恐怕他们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哼!我看他们啊,八成会在牢里呆一辈子!那个什么许皓杀了人,那个颜菲呢,又被曝出说有精神病,唉吆喂,一个杀人犯一个精神病,真是绝配了!”在讲台上和一帮女孩子高谈阔论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之前军训的时候给她派出所老爸打电话的那个女孩子,她站在讲台上,吐沫星子都快飞到第一排座位同学的喝水杯子里了。我觉得她现在的嘴脸特别的丑!
“梦琪,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有个女生好奇的问。
刘梦琪一脸得意的说:“哎呀,我爸爸是派出所的所长,这点小道消息还是知道的!”
“不就是个派出所的所长吗?牛逼什么啊!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切!”刘飞飞特别讨厌刘梦琪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再加上她说的人是许皓和颜菲,刘飞飞更加生气。
“唉吆!刘飞飞,我爸要是小人物,那你爸连小人物都算不上了吧,哈,怎么,我说那个杀人犯和精神病的坏话,你不乐意了是怎么着?哦,我忘了,你跟柴萱辰都是他俩的好朋友是吧?哼,柴萱辰,我听说,那个许皓杀人是为了你呢!颜菲日记里写的清楚着呢,柴萱辰,你够厉害的啊,能让许皓为了你杀人!哎你还逼疯了颜菲了是吧,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教教我们呗!”刘梦瑶起哄道。我站起来,却被刘飞飞摁住。
“你身体不好,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然后她跑过去跟刘梦瑶吵了起来。
“刘梦瑶我告诉你,阿皓没有杀人,颜菲也不是精神病,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哼!你说这话好没有底气啊,刘飞飞,我看在你心里也早就承认许皓是杀人犯,颜菲是精神病了吧!”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刘梦瑶面前,二话不说泼了她一脸:“你不是让我教你吗?我浇了。”她在讲台上蹦来蹦去:“啊~柴萱辰!你想烫死我啊!”
那是一杯滚烫的热水。
“烫不死你,但是也差不多。”我说。
她似乎感觉到了脸上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呆滞一秒后,赶忙奔向外面的厕所。我看着门口,刚才刘梦瑶跑出去的时候,撞到了外面偷听的一个女生,我认出那个女生就是之前在颜菲宿舍遇到的,她的舍友。
我眯起眼睛,这会儿再细看,那个女生却很眼熟。她看到我在看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这更加引起了我的警觉心。
轰隆一声,窗外又下起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