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思潮飘到四年前的台湾。
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后面跟着个提着皮箱的西装夹履的随从,来到一间简陋的小屋前。
好简陋的楼房。女人的眼神轻轻地鄙视着。
这儿是宁素真的家。
自从她的丈夫因债台高筑,生意沦陷而精神失常,跳楼自杀了,她变背负着沉重的债务硬撑了过来,还一手一脚地将儿子拉扯大。即使再穷,挨得再辛苦也要让他进最好的中学,接受最好的教育。而让宁素真感到欣慰的,是懂事又孝顺的儿子,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还担任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咯咯咯……”贵妇轻轻敲着木门。
“吱啊……”门开了,一个衣衫朴素,满脸皱纹的女人——虽然年纪和面前的贵妇差不多,但由于长期的奔波劳碌,只有三十多岁的她看起来却像五十岁般苍老。看见家里难得地来了个如此尊贵的客人,她连忙让出路,让贵妇进去。
面对宁素真的恭敬态度,贵妇的态度高傲地瞥了她一眼,揭开太阳眼镜径直走入屋内,粗略地看环视一下环境,然后找了张稍微象样的木凳,拍拍凳上的灰尘,用手帕垫着坐下来。
而一旁的随从,则严肃地站在贵妇身旁。
宁素真努力让自己忽略眼前这个女人刻意表现出来的鄙视,找了个比较好看的玻璃水杯为她沏茶。
“我看我还是免得转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吧。”贵妇把头抬得老高,像只傲慢的天鹅,“听说,你们家的韩川逸正和我们家曦雯交往,对吗?”
即使曦雯小心翼翼地想隐瞒,她和韩川逸交往的事还是不小心被郭舒滢知道了。是因为她偷看了逸给女儿的信。
宁素真倒茶的手颤了一下,水被溢了出来。
“您是说,令千金范曦雯小姐吗?”
“你知道就最好。听说令郎在学校成绩很好,也很孝顺——相信将来一定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曦雯的情况,你也不会不清楚了。她将来会有更多发展的机会,还会是‘星河’的准继承人。这样说,相信韩夫人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了吧?”郭舒滢的双眼始终望着远方。
“是的,我,我明白。”宁素真紧握住手中的水杯,强迫自己变得冷静一点,却始终没有正视郭舒滢的勇气,“我,我会找时间跟他说,让他们分手的……”
“跟他说?”郭舒滢冷笑,“孩子毕竟长大了,你说,他也未必听得进去吧?但是你也很清楚,两个年轻人血气方刚,什么都不懂,这样发展下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
郭舒滢傲慢的视线终于停留在宁素真矮小的背影上,“我们做长辈的,该出手的时候帮帮他们也不为过。我希望你可以做得彻底一点,例如说……”
“让你带着韩川逸离开台湾。”
“你说什么?离开台湾?!”宁素真面向郭舒滢,惊讶地望着她。
“没错!”郭舒滢的神情一直很镇静,好象是在安排一段空出来的档期,“当然,我不会要你们就这样走,这里——”
她示意随从将黑色皮箱打开。
“这里五千万,足够你们去另一个地方生活,请问韩夫人您,意下如何?”
宁素真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钱:五千万!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试过一下子拥有那么多钱!可是,它却需要出卖她的尊严来换取!
但是,她和逸真的很需要这笔钱。为了儿子的以后……
素真机械地点点头。
“命运也许就这样注定的吧?穷人,一辈子都无法在有钱人面前抬起头,就注定被人看不起……”
残酷却无法逃避的命运啊!
郭舒滢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好,事情办妥了,我也该走了,以免浪费你的宝贵时间。”
走到门口,舒滢停下,抛下一句话:
“站在母亲的角度,我希望你明白,我也是为了女儿的以后着想。我需要为她剔除,阻碍她前进的一些障碍。”
她架上墨镜……
“啪”,门关了。
“哐啷!”玻璃杯掉到地上,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