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美人?!”
章妍和雬璃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愁没办法打通苏美人身边的关系,还以为明天进宫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动用雬璃的妖力来用强行的手段让人办事呢。
“好,那你写了信给我们,明早我们会入宫,到时候一定尽量找到你妹妹,把信交给她就是了。”
“谢谢!真是多谢!”
沈月娥说着说着又要哭了:“我和妹妹多年不见,她入宫也是被我师父逼迫,本该是我入宫做宫女的,可我师父不舍得,动用了些手段,逼着我妹妹代替我入宫了。她现在一定是恨我,你们见了她,可不可以帮我告诉她,我很愧疚?”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雬璃。
章妍撇撇嘴:“宫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你一句很愧疚,可弥补不了你妹妹这几年在宫里煎熬的青春。”
沈月娥哭声一顿,这……这也忒直接,忒不给面子了些吧?
雬璃无奈地瞟了她一眼,随即低头朝沈月娥轻声淡淡地说:“我娘子性子直白,沈大夫别介意!沈大夫回家写了信,明早我会去医馆里拿,可好?”
沈月娥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只能无奈地点头:“也好,有劳二位了。”
章妍朝雬璃打了个眼色,他于是只把沈月娥送到院门口,就乖乖回屋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雬璃的那张脸,不得不说,拿回凤骨之后的他,周身气度风华,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天差地别,有些人,哪怕穿着荆钗布衣,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也有着浑然天成的高贵。
雬璃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他微笑着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甘愿为他去死。
“看什么?”
章妍继续笑眯眯地看他:“我在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姿色,这么能招蜂引蝶啊。”
雬璃顿时被气笑了,抬手就捏住她圆溜溜的脸蛋扯了扯,看上去凶巴巴的,却根本没敢用力。
“什么招蜂引蝶,哪里学来的词,也能这么用吗?”
章妍顿时黑线了:“我知道我用得对。你看看沈大夫对你,要不是我在场,人家都要扑到你怀里哭哭啼啼了呢,她哭起来的样子,跟娇嫩的小白花似的,我看着都觉得心疼了。”
雬璃淡淡地点头:“哦,你心疼就好,我反正是不心疼的!对了,饿不饿?”
章妍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浑然忘了自己好像刚吃过东西不久嘛,还是点点头:“嗯,饿了。”
“想吃什么?”
章妍知道他会做饭,于是老实不客气地点菜了:“醋鱼。”
雬璃果然没有犯难,很自然地就答应了:“好,我去准备,你乖乖躺着别动。”
她笑眯眯地伸手扯住了雬璃的手,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阿璃,有你真好!我怎么就这么好运气,把你捡回家了呢!”
雬璃眸光沉沉地看着她的头顶,半晌,无奈地笑了笑:“哦,大概这就是命吧。”
她也觉得是命,乐呵呵地看着他出门买菜,又看着他回来,卷起了衣袖开始在厢房旁边的厨房里忙碌。
她则是拿着厢房里严峻的一本习字帖翻着看。
上面的大字十之七八她都是不认识的,偶尔翻到几个能认识的,又不会写。
想起雬璃这七项全能的模样。
顿时有一种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卑感。
她必须让自己和他之间的察觉尽可能地缩小到最小。
“阿璃,教我读书写字吧。”
她扬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雬璃在厨房里听到,只是沉默了一小片刻,就朗声答应了:“好。”
居然也没问她忽然想读书识字做什么,反正有那么漫长的岁月要在一起,她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吃完了饭,章妍只觉得脊背上的酸软也渐渐地缓解开来,她有些羞涩地由雬璃伺候着擦洗了手脚,两人就抱在一处闭目养神。
她靠着他的胸膛,渐渐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加粗,忍不住觉得脸上发烧,缩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只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阿璃,对不住,你只能忍着了。”
雬璃失笑,胸腔的震动再次让她觉得浑身酥麻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随随便便跟我说对不起。”
她永远都不用跟他说对不起。
“阿璃,跟我讲讲你的亲人们吧。”
雬璃有些发怔:“唔?我的亲人?”
“对啊,你除了有个表妹,还有什么亲人?”
“我的父母是早就历劫,身形俱灭了,除了梓嫣,还有梓嫣的父亲,唔……按照凡世的称谓,他算是我的舅舅。”
“也是一只火凤凰?”
“嗯。”
“他在哪里啊?”
“北冥妖界,他是妖王,统治妖界的万千妖灵,事务繁杂,不太可能会出妖界,你不用担心丑媳妇见家长!”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担忧。
章妍顿时气得咬牙:“你说谁丑?嗯?谁丑?”
雬璃腰间的嫩肉被她恶狠狠地扭了一把,疼得咧嘴:“我丑。”
她这才笑眯眯地起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雬璃被亲得心神一晃,差点忍不住当场压住她蹂躏一番,可还是默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能坐怀不乱地抱着她任由她蹭啊蹭。
蹭啊蹭……
还是蹭啊蹭。
“睡吧,别乱动了。”他咬着牙按住她,不许再动了。
这样乱动着点火,他简直要内伤了,清心咒念了太多遍,好像也不怎么顶用的。
章妍一只手垂在他的腰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朝他的怒龙探了探,只觉得触手一根擎天柱,带着烫人的温度,吓得她赶紧缩手。
雬璃浑身一颤,咬牙切齿:“你……你这个!”
磨人的小妖精。
“我,我睡了。”
雬璃拉过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循循善诱:“妍儿,乖,帮我好不好?”
章妍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吗?
“怎么帮……你,你别乱来……”
她只是直觉地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雬璃拉过她的小手,慢悠悠地剥了自己的衣衫,又动手把她的衣衫也剥了。
“别!阿璃,我……我的身子还没有复原呢。”
雬璃闷哼着在她脖颈上轻咬一口,忍得浑身都忍不住战栗起来,只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知道!放心……我不会……”
她只觉得双腿忽然被他的大手拢紧,娇嫩的双腿之间,一个火辣辣的东西在快速地运动着。
“啊呀,你,你做什么啊?”
她吓得不敢动,只能任由他半压着自己,一只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悬空在她的上方,泰山压顶似的,一下,又一下地靠近她,又远离她……
她忽然明白他是在做什么。
因为她的身体还虚弱,所以这么纾解自己吗?
她忍不住瘪瘪嘴,差点哭了出来,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情绪,大概是,在心疼自己的情郎吧?
雬璃闷哼着,一边动作着,一边低头吻掉了她眼角的泪,压抑着闷哼:“哭了?”
“阿璃,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雬璃一愣,旋即觉得,心口霍然升腾起一股暖意,这个傻丫头,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床-笫之间,哭得梨花带雨地跟自己的情郎剖白心意,有多么的让人想吃掉她吧?
他低头在她身上咬了一口。
她的哭泣声立即变了调。
房间里的柔情蜜意也渐渐地变了调。
直到后半夜,她被折腾得浑身难受却又得不到缓解,忽然间觉得恼起来,抬手就在他紧实的后背上砸了一拳。
“我讨厌你!”
雬璃抬手就抓住她的拳头,拉着她,低头眼眸带笑地欣赏她的窘迫。
“刚才谁说好喜欢我的来着?”
章妍死不认账:“你听错了!根本没有!”
“提了裤子就不认账了?”
章妍被他这流氓劲弄得羞窘不已,真想不到白天看着那么面瘫的人,到了床=上,这么爱耍流氓。
她真是亏大发了。
…………
西京城南郊的一处宅子里,夜半时分,一片欢声笑语。
赵茗儿裹着一身黑衣,站在假山的山顶上,看着不远处一处荷花池上,柳昀袒露着上半身,头上挂着一根滑稽的红色绸带,正蒙着眼睛,跟四周十几个年轻女子玩耍着。
这些女子无一例外地青春貌美。
而无一例外地,这些女子都是一身妖气。
赵茗儿看得冷笑不已,柳昀这个人,一开始对她还算有用,只是如今用处好像也不大了。
废物再利用的可能性也不高。
她却舍不得把这么个人类玩物给弄死,于是在这别院里,点化了一池子的锦鲤,让这些小妖怪缠着柳昀,一点点吸干他的精气为止。
“你打算把这个柳二爷玩到什么时候?”
身后传来清冷威严的质问。
赵茗儿眸光一动,随即转身朝来人躬身,做足了一副下人的姿态:“属下见过门主。”
玉瑶仙子仍旧是一身玉白色的袍子,像道袍,却又比一般的道袍要飘逸耐看,穿在她身上,倒像是床前明月光,无端地让人觉得高洁。
然而只有赵茗儿知道,这个门主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回门主,这柳昀乃是十恶不赦之徒,这些小锦鲤刚刚点化成人,修炼的时候总是需要凡人精气做辅助,等到他被吸干了精气,属下自会好好处理了他的尸身,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玉瑶看着荷花池边,那些妖里妖气的小锦鲤,不自觉地皱眉:“竟然一个出挑的都没有吗?”
赵茗儿低着头,小声答道:“这些锦鲤只是做伴舞,真正的领舞,是桐桐。”
玉瑶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桐桐?她你都能叫来?”
赵茗儿低着头,笑得自信满满:“属下只消跟她说,入宫领舞,是为了帮助雬璃拿回右眼,她自然就答应了!”
玉瑶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倒是知道拿捏人。”
“属下只是知道,一旦有了软肋,总是难免被人拿捏的。”
玉瑶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这话也是你该说的?”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门主!”
“先担心你自己吧。门中的刺龙蜂最近无端地丢了三只,哪里去了?”
赵茗儿一动不动,镇定地答:“属下拿了。”
玉瑶冷笑着,一步步地走近她,沉声问:“拿去做什么了?”
“属下拿去害人了。”
玉瑶走到她身前,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赵茗儿的身高有些矮,玉瑶身量却细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害谁?”
赵茗儿不闪不避地答:“雬璃。”
玉瑶脸色一变,忽然一甩手,赵茗儿被摔倒了假山上的亭子,砸在亭子的一根石柱上。
石柱轰然倒塌,一声巨响。
荷花池边的锦鲤妖怪们被这一声巨响吓得纷纷啊呀啊呀地叫着,转身噗通噗通跳进了荷花池,只剩下柳昀傻兮兮地被蒙了眼睛,还在荷花池边转悠。
赵茗儿被一掌拍得受了伤,趴在地上起不来。
玉瑶一步步,慢悠悠地走到了她面前,看着在地上瘫成一团的她,愤怒的心情稍稍遏制下去,冷冷地喝问:“你好大的胆子!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门主?”
赵茗儿低着头,一点点地爬起来,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属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门主。”
“我倒是想听听,你是如何为了我,做下这种忤逆我的事情来的?”
赵茗儿仰起脸,一脸惊惧地看着玉瑶:“门主,一旦雬璃拿回右眼,他就能自动吸纳天地灵气,妖力很快就能恢复,以他一贯的心性,他不会不报当年的仇。门主,他虽然恢复妖力之后也不能奈何玉绝楼,但是他能伤害郡王啊!不如趁着他还没找回右眼,将他控制住……”
玉瑶眸光一动,觉得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接着说。”
“刺龙蜂会让人浑身不能动,会渐渐窒息而死,雬璃要是中了,就会陷入暂时的瘫痪,只要咱们用阵法困住他,再解了他的刺龙蜂之毒,然后咱们帮他拿回翅膀,他肢体找齐全之后,凤羽锦衣就能发挥该有的作用,雬璃被咱们困起来,也不用担心他报仇了啊!”
玉瑶睥睨地一笑:“我还怕了那么一只扁毛畜生不成?”
“门主!”
赵茗儿忍不住跪得笔直,焦急地看着她:“您明知道,雬璃此番被您肢解,其实是在历劫,一旦他拿回翅膀,夺回内丹,就算没有一身凤羽,他的妖力也足以和您抗衡了。”
玉瑶脸色漠然:“那又如何?”
赵茗儿有些不解:“门主一点都不担心?”
“不担心!”玉瑶转头看了看北方,也不知道是在看着什么,只是语气带着几分讥诮,“他想拿回翅膀和内丹,恐怕还没那么简单。至于宫里那颗右眼,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得阻挠。”
“可是门主……”
“放肆!”
玉瑶一甩手,又是一道强劲的灵力打在赵茗儿的心口,她被打得撞在倒塌的亭子上,将那完整的房顶砸得粉碎。
玉瑶却丝毫不觉得心疼。
“茗儿,我想你可能是忘了,我才是师父选定的门主,而你,什么都不是!你若是不打算听我的吩咐办事,那么以后也不必再来见我!”
“门主!属下……属下知错了!”
玉瑶挥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冷笑着看赵茗儿:“哦对了,雬璃并没有中毒。至于他以后来不来找我寻仇,不必你费心了。”
赵茗儿捂着心口,看着玉瑶渐渐远去,眼底一片怨毒。
荷花池边的柳昀还蒙着脑袋在东转西转,像是没头没脑的苍蝇,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却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只是傻呵呵地重复着:“我来抓你们啦!我来抓你们啦!”
赵茗儿从假山上走下去,看了看被夷为平地的亭子,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冷笑,随即抬步走到了柳昀身边。
她拍拍柳昀的肩膀,他傻呵呵地站定了。
她动作轻缓地拆掉他脸上的绸带,厌恶地看了一眼他肥硕衰败的躯体,却还是轻笑着问:“还想玩吗?”
柳昀眼神毫无焦距,只是脸上带着固定住了的傻笑,点点头:“玩!玩!”
“你作恶的时候,想得到自己有今天吗?”
柳昀却笑着看她:“玩!玩!”
她忽然纤手一翻,柳昀那肥硕的身体立即不受控制地落进了荷花池里。
水面一阵动荡。
三个锦鲤在水里露出人形的脑袋,有些害怕地看着她。
赵茗儿淡漠地看着柳昀脸面朝下地淹在水里,轻笑着朝锦鲤说:“分食了他吧,不必再玩了。”
锦鲤们立即笑嘻嘻地应了,拖着柳昀沉入了水底。
她站在岸边,看着水面渐渐变成了一团暗红,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暗沉地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而荷花池外不远处的一片树丛后,一个年轻女子惊惧地看着这一幕,吓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连浑身的发抖都死死地压住,缩在阴影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