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书斋倒也有些意趣,竹子排列做成的书架青葱翠绿,上面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一本本略微泛黄的书本。这些书本看起来古老陈旧却并未有什么灰尘,显然是有人经常翻阅。虽说上官北将这些书都看似随意地摆放在这儿,但其实这些古书随便一本拿出去都能引得各族王室哄抢,想当初当初皇帝也曾向上官北讨要过这些书籍,却未能如愿。终究是上官北凭着自己积攒的功绩向先皇要来,或是无事时遍访群儒得来的。
上官北抱着上官如歌迈入书斋,脚步看似随意,但懂些门道的人就能看得出来上官北看似随意的步伐连起来竟有些像八卦五行之图。含着微笑,看着上官如歌稚嫩的脸庞,上官北仿佛又看到了亡妻的音容笑貌。认真为上官如歌挑选了一本启蒙书,心底里暗自打算定要将上官如歌培养好,这个孩子是自己和柯儿唯一的孩子,决不能让她像柯儿当年一般……
眼睛落在上官如歌白生生胖乎乎的手腕上,不知何故,那手腕上竟有极小极小的一个银色花苞,仿佛胎记一般,上官北分明记得自己亡妻肩上的一朵绽放的雏菊,莫非……
终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定了主意,将上官如歌安放在自己平日里安置在屋里的小塌上,搬来竹椅坐下便开始读起手中的书卷来,上官如歌年龄过小,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竟睡了过去。
想到女儿小时的可爱模样,眼见着自家女儿长的越发精致绝美,气质也越发脱俗,上官北总算明白书里所说的吾家有女初长成是什么感受了。上官如歌的乖巧懂事在极大程度上平复了上官北对于亡妻逝去的悲痛之情。
在上官如歌六岁这一年的寒食节,上官北如同往年一样,命半夏为小姐穿戴好白裙,又让白芷将素日里上官如歌扎发髻用的紫色发带换成了黑色的发带,知道这两个丫头素来手脚麻利,放心交代了一下便自己去吩咐准备其他一应相关事物了。
上官如歌的神情较往日里的略微有些活泼而显得越发有些抑郁起来。半夏看着自家小姐撑着头斜斜地靠坐在床榻上,心知小姐铁定又在伤心了。说来也怪,上官如歌自从得知自己的生母的死因后,又因着时常见自己父亲看着母亲的画像怀恋,即使没有与徐氏在一起相处过,但许是骨肉相连的原因,每当寒食节时分,上官如歌便抑郁忧伤,整个府里都莫名的沉郁,再看不到她素日里风轻云淡的模样。
上官北在小如歌五岁那一年的寒食节发现了这个情况,知道自家女儿早慧,唯恐对上官如歌的成长会有什么不利,又考虑到女儿五岁大了,便购了一座远离集市的府邸,亲自为上官如歌挑选了两个丫头服侍上官如歌。送人过去时恰逢上官如歌正在学习医书,只见一个小姑娘身条匀称,眉目虽未长开,但看上去却觉得清丽可人,另一个小姑娘脸蛋圆圆,皮肤却白皙得很,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很是可爱,上官如歌略一思索,便开口道:“这个身条匀称的便叫白芷,这个脸蛋圆溜的便叫做半夏吧。”李管家自从得知上官北新开府邸时便自请过来接着服侍上官北,见自家小姐一脸淡漠的说出“圆溜”这两个字时,不免觉得好笑,半夏则不经意间涨红了脸,看了看自己略显肥胖的身子,心里暗自发苦:这第一天小姐就嫌我胖,莫不成以后自己还得减肥不可。殊不知上官如歌虽这样说,但不知为何竟天生对那些萌萌的东西缺乏抵抗力,因此平素虽比较看中白芷,但玩耍之时却更乐意亲近半夏。连日来上官如歌与大家相处越发融洽,大家对上官如歌能够一目十行,诵即能背的本事惊叹不已,暗自里称呼自家小姐小神童。所以半夏对自家小姐不仅仅是服从和喜爱,更有一种崇拜之感。看着较平日里显得更加病怏怏的上官如歌,心里也不自觉的有些难过。小姐一个天仙似的人物,生来却没了母亲。自己虽生在平民之家,好在父母姐妹健在,自己也能孝敬孝敬他们。心里越发替上官如歌有些难过,有心想要说些好玩的事来给上官如歌逗逗趣:“小姐可曾听说过百阙仙山吗?”本以为能引得上官如歌一问,孰知上官如歌也只是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半夏只得咳了咳,故作神秘到:“据说那百阙仙山将从明年起要招收弟子了。”看着半夏一脸崇拜的模样,这时上官如歌才产生了一点好奇之感:“百阙仙山?那是什么地方?”
白芷刚从莲池里摘了些荷花插入瓶中,便听见自家小姐的问话,福了福身,恭敬地说到:“民间传说那百阙仙山乃方外之地,这百阙仙山上的人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们懂仙法,男女皆貌美,更有疼传言他们还习得了长生不老之术。不过具体如何,也无法考证。”
上官如歌意识到自己这两个丫鬟不愧是父亲亲自挑的,懂得倒也不少。她对这长生不老术倒有些好奇,暗自想到明年百阙仙山招弟子,如若自己去,竞争不定有多激烈。如此心里盘算着倒也冲淡了心里的伤感。
很快,上官北就备好了所需之物,命李管家备了两顶软轿,自己坐了后面一顶,白芷和半夏将上官如歌扶上了前面一顶轿子。轿子外表看起来并不华丽,只是蓝布帘子,看起来普通极了,甚至是粗鄙。但若看软轿内部,便可只这行人非富即贵。轿中铺着黑貂毛做的毯子,小塌旁边有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柜子,第一层放着各色糕点,第二层放着蜜饯,最后一层放了些金疮药之类的。
且说上官如歌正侧卧在塌上,头倚在窗边,正看着一本名为《柯子兵法》的书籍。一阵风吹来引得上官如歌手中的书页卷了卷,竟慢慢地想要睡去。上官如歌本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正欲叫白芷将大衣取来给自己盖上时,发现白芷和半夏此时竟双双倒在塌下。上官如歌忽然觉得事情有异,一狠心,将舌尖一咬,痛的她一激灵,倒也驱走了睡意,想到自己现在若是叫出声来,难保不会被杀人灭口,既然对方只是想迷昏自己,看来并不是想要自己的命。果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富有磁性又略显青涩的声音:“你倒是聪明。”话语中带着隐隐的笑意。上官如歌一转头便看见一个黑衣男子正漫不经心的坐在自己身后。黑衣略显宽松,看不清男子的具体身形。脸上带着一张银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和浅粉色的唇,尖尖的下颌上浅粉色的唇形极为好看,虽然上官如歌整日看着自家老爹风度翩翩的俊朗模样,但仍被对方只露出了一部分脸的美色给晃晕了一下,银色面具下是如同白玉脂一般的肌肤,充满了诱惑感。上官如歌定了定神,一双凤眼直直地望向云霖的一双桃花眼,语调微扬,轻轻问了一句:“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多年以后,云霖依然记得那一幕,白裙黑发的小姑娘,一双凤眸里似乎满是淡漠,但哞底闪烁着激动而好奇的光芒更显得这一双眼熠熠生辉。小女孩一只手貌似很是随意的抓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则偷偷攥紧了裙子。风吹开窗口的帘布,吹动着小女孩的发丝,阳光照在小女孩凝脂般白嫩的小脸上,照在小女孩玫瑰般娇嫩的朱唇上,照入那凤眸里,似乎藏了满眼的阳光。云霖忽然就觉得,自己能跟着这样的姑娘一辈子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