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阵中那点火星,正是寇封。
他本在周围暗暗探查,走了不到一里,心中便十分疑惑,只见火把闪烁,却不见动,似乎是被固定住了一般。他便提着枪,慢慢靠近,果然那些火把,都只是用长树枝做成,插在地上,猛然一看,就如同一人高那般举着。又策马左右转转看看,不见一人。拿起一个火把来看,只见做工极为粗糙,仅仅就是树枝上缠了些棉花,所燃之物,不过是一些松脂而已。
寇封心下想到,早先李严便说,兴山贼不过千余人。若是能采集山上的野果野味,再加上偷窃勒索,也的确能勉强获得一些钱财,买些粮食,维持这些人活着。或者说,依靠这种手段,最多也就维持几百人到一千人啸聚山林而已。眼下这些火把,果然就是这些山贼虚张声势用的,必然是想用这种方法,吓住李严,让李严误以为他们一夜之间来了数万人,迫使李严放人。
以兴山贼千余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有能力夜攻秭归?只要能把这个所谓“数万大军”乃是泡影的消息传递给李严,兴山贼不战自退。于是便左手持火把,右手挺枪,一路枪挑棍打,把所能够得到的火把,尽数打倒。这火把上本来也就只靠这一点松脂支撑,一倒在地上,便立刻熄灭。寇封又恐李严看不清楚,四处张望,看到城门楼子上火把明如白昼,便纵马朝城门楼子上直冲过去,用这个方法,报个信给李严。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招呼道:“快跑,快跑!”借着火把,隐隐能看到人影闪动,尽数往北去了。寇封呵呵一笑,撇了火把,跑回城门,果然城门下已经空无一人。李严见寇封单骑回来,便叫手下赶紧开城门,请寇封进来。
“贤弟啊!多赖贤弟精细勇敢,不用支箭张弓,便退了兴山贼。”寇封刚一进城门,李严便已经迎在门内,一手拉住寇封的马,一手扶寇封下来,“这帮山贼,还真是诡计多端,有点吓住我了。要不是有贤弟,这次还不知道要怎么才好呢。”
寇封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正方兄千万不必客气!”
两人客气了几句,李严便安排了值夜的守军,分成两拨,前后夜倒班值守。其余吏民,全部回去歇息。安排妥当之后,又携着寇封的手,一起回县衙,道:“贤弟智勇双全,刘皇叔得贤弟辅佐,必然腾达啊!”言讫,哈哈大笑。
当夜回去,二人又聊了些心腹话。寇封也如几个月前拜访黄忠一般,嘱咐李严,若北军南下,可暂时诈降,静候时局之变。若刘备能夺取南郡,便举兵响应,若刘备覆灭,被曹操所杀,李严自可定前途,并无损伤。李严一口应允。寇封完全没想到,自己来此处时还毫无头绪的事,却在不经意间完成了,实在觉得畅快。李严也觉得结交寇封这样的朋友,也算人生一大幸事,遂敞开心扉,两人交谈甚晚,不提。
却说寇封和李严聊了大半夜,第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李严已经去办公了。掐掐日子,半年之约也快到期。于是吃过饭,便去大堂,和李严别过。自己提枪上马,出城回家,准备安排妥当之后,便北上新野了。
出城不过十里左右,要过一片树林。寇封纵马正要过去,却只听两旁树林里几声呼啸,跳出十来个人来,各持短刀杆棒大戟短枪之类,衣衫褴褛。当中有一个甚为眼熟,仔细一看,却是昨天那四个小贼中的一个,被他一招卸了胳臂脱臼的那个。
那小贼也仔细看了看寇封,对身后道:“就是他!昨天要不是他,南哥不会被抓住的!”
话音刚落,旁边几棵大树上,又细细簌簌的,显出几个人来,手里拿着竹制的弓箭。
这些人竟然如此难缠,寇封始料未及。不过当初在城门外,面对百十来号人,他都不曾害怕,此时不过十几个人,便扬声道:“你们何事拦我?不怕死吗?”
说话间,便前后打量,看路上也没有新土、浮土、柴草等物,看来是没有陷阱。只是树上却有几根绳索露了出来,想来不是绊马索,就是网兜。
那被寇封一招脱臼拆了胳臂的小贼,此时看来胳臂已经好了,扬着刀,对身后喊道:“兄弟们上啊!抓住他,送到县城换大哥!”后面的山贼,一并发声喊,各拿武器,直冲过来。
寇封微微冷笑,就这么几个人,有何惧哉!因为怕绊马索伤着马,便从马上跳下来,挺着枪,迎那山贼就冲了上去。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上面几个放冷箭的,他全不在意,略作闪避,躲开冷箭,几步便冲进人群。上面放冷箭的,怕伤到自己人,便不敢放箭。寇封抬手一枪,刺中冲的最前面那山贼的肩膀,反手一挑,已经撂倒在地,使出枪法来,从高处看,那一杆穆血盘蛟枪,便如大姑娘刺绣一般行云流水。他也未曾下狠手,几个来回,那十几个山贼,不是手臂、肩上中了枪,就是被寇封刺中了大腿,顿时把那些破铜烂铁的兵器撇了一地,躺在地上惨叫不止。
树上那几个放箭的,因怕伤到自己人,也不敢放箭,寇封从地上捡了根杆棒,当作标枪,信手投上去,听得一声闷哼,正中一个弓箭手的额头,被一棒砸的发晕,往后一仰,掉了下来。侧身躲过一支冷箭,趁势捡起一把短刀,丢将过去,刺中刚才放冷箭那贼,惨叫着掉了下来。
剩下两个弓箭手,见寇封如此准头,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放箭,也不敢下来。
“少侠请住手!”寇封正要把那两个弓箭手一并收拾了,却听身后有人喊他,回身一看,却是一个须发苍苍的老者,带着十来个人,也一样衣衫褴褛,手持杂七杂八的兵器,一路奔过来。
寇封提着枪,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抓住小爷我?你把你兴山上所有人都叫下来,试试能不能办得到!”
那老者奔将过来,看着是累坏了,往地上一坐,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只用手连连摇摆,半晌才道:“少侠,手下留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