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没多久,学校就放暑假了。我发完最后一份成绩单,一身轻松的回了家。
家里门窗大开,穿堂风幽幽拂动着窗帘,这家属楼是老建筑了,四周都是高高的树木,十分阴凉,一进来就比外面低好几度。
客厅中央铺满了草席,草席上架了一个简易的小炕桌,桌子上是一个发出杂音的ipad,对面是披着头发,穿着背心短裤一身清凉的殷衡。
露娜照例在门口接我,我抱起她:“你们真会享受呀,在家乖不乖?想不想妈妈?”
殷衡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扔到我腿上,威胁道:“把那个们字给我吞了。”
大家都这么熟了,我要是还怕他才见鬼,我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叽里呱啦的,在看什么呢?”
屏幕闪得我眼晕,殷衡用快了几百倍的速度播放视频,我赶紧移开视线:“什么鬼嘛!”
“我在了解凡人的世界。”
“你这能看的清楚吗?”
“你以为我和凡人一样蠢?”
我撇撇嘴:“知道你厉害啦,成天在我们这些低级生物面前秀智商,这么刺激我真的不太好,狗急了还跳墙呢。”
殷衡一副想笑的样子:“我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自己比作狗。”
我气坏了,想打他终究还是不敢,轻轻拍了他胳膊一下,赶紧自己找台阶,装作打招呼的样子:“喂,我放假了。”
殷衡目不转睛的顶着屏幕:“哦。”
我躺在草席上,露娜从我怀里跳到殷衡的腿上,我用手指戳戳殷衡的后背:“想去哪儿玩吗?我有一个星期的空闲,带你去玩去。”
殷衡头也不回:“撒谎不打草稿,暑假有两个月的时间。”
我笑起来:“这天天看视频,成绩很不错嘛,还知道暑假有多久。我没骗你,真的只有一个星期的空闲,接下来就要去培训学校带补习班了。”
殷衡回过神不解的看着我。
我十分恶俗的笑着,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擦了几下:“money,赚点外快啊。”
殷衡不悦道:“不是还有钱吗?”
我惬意的在席子上滚来滚去:“那是你的钱啦,我能挣点干嘛不挣?干嘛和钱过不去?”
殷衡哼了一声:“庸俗。”
这家伙不食人间烟火,说出的话总是这么不接地气,让人想揍他,不知我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将想法化为行动,真的在他腰间狠狠戳了一下。
我下一秒就后悔了,暗道不好,果然抬头就看见殷衡如霜的俊脸。
我秒怂:“我错了,不该戳你。”
他俯身过来,抓住我的两只手,按在我的头顶,我不停念叨着:“真的知道错了,真的真的真的,阿衡你别生气。”
他好看的剑眉凝着,屋外忽然乌云密布,上一刻还灿烂的骄阳消失不见,屋子里更是变得昏暗,天边隐隐传来雷声。
这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连个高能预警都没有的?
我赶紧勇于担当:“阿衡你别闹啊,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给气象局添麻烦啊。”
殷衡问道:“你怕了?”
这时候我必须捧场:“怕,怕死了。”
“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这家伙较起真来了还。
“我不该戳你。”
“是不该忤逆我。”有完没完,用得着上纲上线?
“对对,我不该忤逆你。”长老,我什么都顺着您,赶紧收了神通吧。
屋外的树枝被风吹的左右摇晃,树叶哗哗作响,我担心的看了一眼,立刻被殷衡捏着下巴掰正了脸。
“这个家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您,是您啊,魔鬼大人。
“你会听话吗?”
“听。”
殷衡貌似不满意我太过干脆的回答:“把句子说完。”
无奈我又重复了一遍:“我会听你的话。”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豆大的雨滴砸在芭蕉树上,噼里啪啦。
“阿衡,你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
殷衡道:“你保证?”
如果不是两只手都被他捏住,我就要举起来对灯发誓了:“保证!”
殷衡这才满意,放开我的手,乌云散去,骤雨乍歇,雨过天晴了。
我仍躺在草席上,他已经继续去看ipad了,留给我一个背影,这人,抽什么风呢。
可惜打不过,不然真想揍他,我悲哀的想要哭泣了。
殷衡甩过来的话让我更想哭:“培训班不许去。”
我翻身而起,那姿势跟揭竿而起一样悲壮豪迈:“凭什么?!”
老人家阴测测道:“你刚才保证什么了?再说一遍?”
我噎住了,他还不忘补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第十一个词是什么?”
“你,你天天你,你你你,流氓有了文化真可怕!”我气的喊起来:“干嘛不让我去啊?凭什么啊?我不去成天在家干什么呀?”
殷衡将一摞宣传单扔到我身上:“去这儿。”
我一看:“海南?这不是我拿的广告吗?”
“你不想去?”
“想是想啊,但是想不一定要做嘛。”
啪啪,几张a4纸又丢了过来,我捡起来一看,居然是飞机票的信息和酒店预订情况,上面大剌剌的头等舱和五星级酒店几个字辣的我眼睛疼,我捂着心口:“你这个,败家子~你居然学会了网购~”
殷衡道:“收拾东西,晚上的飞机。”
我沉浸在指责里:“纨绔子弟,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败家子~”
殷衡皱眉低喝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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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天的来海南,亏他想的出来,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我神采奕奕,变得不怎么怕热,站在海南霸道的阳光下,没觉得太晒,眼睛也没有不适。
我坐在海景套房的沙发上,百感交集。
平心而论,我是开心的,从没坐过头等舱,也从来没有住过景色这么好的房间。但终究有点底气不足,家里有这么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主实在让人操心。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洁白的窗帘在风里舞动,远远的涛声徐徐拍进屋子,我的心渐渐平静,充满了舒适和喜悦。
我走到阳台,视线豁然开朗。
这个酒店是一个古堡,建在海边几丈高的悬崖上,我低头,是拍打着岩石的海浪,抬头是碧蓝的天空和一群群飞翔的海鸥,我看不到人类的踪迹,是蓝,全是蓝。
腥甜的海风包裹着我,把我的裙角舞成鸟儿的羽毛。
我开始感谢殷衡,他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假期。
回过身,看到殷衡抱着手靠在阳台的门边,我走过去抱住他,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这里好美,谢谢。”
我刚刚离开的地面瓷砖上,留下了一个带着泥土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