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妈妈流泪道:“怎么追究,你说!怎么追究!除了认倒霉,还能怎么样!”
我实在不能理解:“陈默是你儿子!他受了欺负,你不保护他为他出气,居然就这么算了?”
陈默妈妈声音越来越大:“就为了上你们这个破学校,我们费了多大的心思!专门买了一套学区房!我和他爸爸四处借钱付得首付,想着你们是重点小学,能让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这就是好教育吗?!现在闹开了,还有什么用?!”
陈默爸爸劝道:“柯老师,让你费心了,毕竟医生也说了,没有把孩子怎么样,我看这事就限制在小范围内好了,今天在场的人谁都不要出去说,为了孩子,大家都担待些。”
洪亮的父母更是一点主意也没有,我十分后悔刚才没有报警。
我不想再看到这两对父母,走出房间,拿出手机,按下了110三个键。
殷衡抢过了我的手机:“娜娜,你干嘛?”
我吼道:“我干嘛?我报警!”
殷衡拍着我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肩膀:“娜娜,那些人不值得你这样。”
我情绪彻底失控:“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不值得,可是孩子们呢?谁来管他们?!孩子们值得!你懂吗!?”
殷衡大力将我拉进怀里,揉着我的头发:“乖,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陈默的妈妈冲了出来,尖声道:“我看谁敢报警?!今天谁报警,我跟她没完!”
殷衡冷冷看着她:“你没完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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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两个孩子被父母带回了虞山,我和殷衡也回了家。
我睡不着,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搅的殷衡也没法睡。
他面对着我侧躺着,今夜的月色很美,幽蓝的银色让殷衡看起来十分柔和,他平静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在洁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阴影,如同院子里芭蕉树下树荫般温柔静谧。
“睡不着?”
“嗯,不困。”
“神仙本来不需要睡眠,坐着不动就能恢复体力。”
“你呢?魔需要睡觉吗?”
“不需要。”
“那你怎么每天睡觉?”
“你做什么,我就和你一起。”
真是孩子话,我笑了,很快又笑不出来,叹了口气。
我看着窗外斑驳的月色:“阿衡,既然你不困,就陪我上楼顶坐坐吧。”
我们穿着睡衣,并排坐在楼顶的水泥台上,夜风如水,拂过我们的身体,十分凉爽柔软。
我把头靠在殷衡的肩膀上:“我二十八岁了,从前总以为自己看懂了这个社会,懂得该摈弃什么,该坚持什么。这段时间,我才深深体会到做人的无奈和渺小。我看不惯的事,我无法阻止,我不喜欢的事,也无能为力。小如要走,我拦不住。学生出了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太没用了,除了接受,除了忍受,什么也做不了。”
殷衡搂着我的肩膀:“说明我的娜娜在长大,成人的世界很污浊,人间更是如此。当天真遇到世故,当纯洁遇到恶俗,都是要碰钉子的。”
我自嘲的笑了一声:“还长大,我都二十八了,都该老了,居然才开始成长。”
殷衡捏捏我的脸:“二十八岁也值得吹嘘吗?在魔界,伽帝族二十八岁的时候牙还没长齐呢!成熟是一种智慧,和年龄无关,有些人年纪轻轻就十分睿智,有些人活到七老八十照样糊里糊涂。”
我叹息道:“阿衡,我该怎么办啊?就这么算了吗?我做不到。”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我坐直了身体,警惕道:“你要杀了校长?”
殷衡一挑眉毛:“不可以吗?留着他,不知还要祸害多少孩子。”
我下意识道:“不行!”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理由,一边想一边解释道:“就是不行,怎么能杀人呢?我毕竟身在人间,不能打破我的底线,做违法的事情。我们做违法的事,来制止另一个违法的事,这又算什么?”
殷衡道:“我除妖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我?在你的心里,妖怪的生命比凡人低贱?相同的事情到了凡人这里便行不通了?”
我丧气道:“我辩不过你,反正不行!”
殷衡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不放心道:“你要保证,不能杀他。”
殷衡无奈道:“好,我保证。”
我又靠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还是想通过正当的手段解决这事。”
殷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既然非要管这个闲事,那你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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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陈默的父母都不愿意报警,我和殷衡来到了洪亮的家里。
这个农家院落十分干净整洁,一共四间瓦房,院子里养了鸡鸭等家畜。
洪亮父母见我过来,赶紧把我们请到屋子里,那印着红喜字的玻璃杯泡了茶给我们。
我担心殷衡洁癖不愿意喝人家的茶,替他接过,没想到他毫不介怀的喝了一口。
洪亮一脸郁郁,靠在大门前不敢靠近的样子,我冲他招招手:“亮亮,过来。”
孩子小跑着扑进我怀里,我把他抱在腿上,摸摸他的小脑袋。
洪亮爸爸一脸愧疚:“柯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村里不通公路,这么老远的你还过来一趟。”
我摇摇头:“没事,我担心孩子,过来看看。那件事,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洪亮爸爸低下头道:“柯老师,我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送这个孩子去三小上学很不容易,我们不在城里,只能让孩子住在表姨家里,每个月我们都给人家送鸡送鸭送蛋,平时的生活费,再加上过年送去的年货。我们实在是不容易啊!就指望这孩子能有出息,不比城里的娃娃差。这事放在谁家,能咽得下这口气呢?我和孩子妈一想起来就流泪,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哪有钱打官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