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直至第二日一早才会，终于带来了消息。
朱水淳和甄璃等得心焦，都没来得及梳洗，就火速接见了他。
果不其然，贾雨村手中除了已经送出的两枚雨花石外，尚且还有十枚雨花石。但是他送出的这两枚雨花石一个属于正册，一个属副册，可见他收集到的并非完整的一套。
所以这些石头的出现，是杂乱而没有规律的吗？
甄璃皱着眉问道：“他这些石头都分别是从哪得来的？”
赵孟道：“他这些石头，是从同一个人手中获得的。”
朱水淳道：“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赵孟道：“查到了。那人叫冯渊，已经死了。”
甄璃失声道：“什么？”
冯渊？和薛蟠争夺香菱被打死的冯渊？他竟然是这些石头的主人？他只是书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角色啊……为什么会拥有这些石头？
朱水淳以为甄璃惊讶冯渊已死断了线索，皱眉道：“你详细地说。”
赵孟道：“这冯渊是本地的一个小乡宦之子，他父母俱亡，也无兄弟。平日酷爱男风，不好女色……”
甄璃又惊讶地道：“什么？”
冯渊不是为了争夺香菱丧命的吗？怎么会酷爱男风不好女色？
朱水淳又以为她是听到冯渊“酷爱男风”而感到惊讶，便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要管这么。”又对赵孟道：“你继续说。”
甄璃想怎么不管啊，这跨越性取向的突发性的一见钟情也太邪门了好么！
赵孟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思索了一下措辞才继续道：“据他家的老管家说，冯渊有一日去聚宝山踏青，不知怎么得了些五彩的石头，爱不释手，四处给人看。有些石头中有美人图案，冯渊声称若能娶到石中美人，便把以前的那些脾性都改了。”
果然那些石头是从聚宝山中得的。甄璃想。但是现在冯渊已死，如何才能知道他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的这些石头？而且，冯渊是因为得了这些石头才突然改了性子吗？可是邬宸和贾探春并没有得到石头啊，为什么也突然变得这么不正常？
朱水淳皱着眉道：“那冯渊又是如何死的？”
赵孟道：“冯渊对人说了这些话后，有一日突然看中一个丫头，说那丫头就是石中美人。因此要娶回去做妾，并立誓再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个。因此要明媒正娶，三日后过门。不想那丫头是拐子拐来的，又被偷偷卖给了金陵薛家。事情败露后，两家都要人不要钱，薛家的公子薛蟠便喝令下人动手，将冯渊打伤，抢了那丫头回去。冯渊抬回去不到三天就死了。”
朱水淳看了甄璃一眼。
他自然知道薛家和贾家的关系。
甄璃对这件事早有准备，没说什么，只是道：“那这些石头如何又到了贾雨村手中？”冯渊被薛蟠打死，是在贾雨村到任之前，贾雨村又如何能获得冯渊手中的雨花石？
赵孟道：“贾雨村到应天府上任第一件案子便是这人命官司。他是贾家推荐的，薛家又和贾家有亲，贾雨村为了讨好贾家，让薛家报了个薛蟠‘暴病身亡’，花银子了了这桩人命官司。同时又去对冯家的管家说，薛家势大，要告管家谋害主人，诬陷薛蟠。”
朱水淳听得也是一愣：“这如何告得上？”
赵孟道：“因为冯渊是抬回去三日后死的，因此要告管家图谋冯渊财产，害死主子，借此诬陷薛家。冯家的管家自然吓得不轻，说不告了。贾雨村说，现在不告又不成了，只能靠他居中调停，借此问冯家要了东西，正是那十二枚雨花石。”
朱水淳默然半晌道：“此人到是颇有心机……”
薛家赔给冯家的钱里，贾雨村肯定也刮了一笔。
他这桩案子，既讨好了贾家、又从薛家得了银两、从冯家得了雨花石，真是三方的好处都给他占了，哪方还都怨不到他。
甄璃也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看过书，已经算是能够洞察先机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贾雨村的不要脸和心狠手辣。
虽然书中说一切都是门子给贾雨村的建议，但是现在这样看来，贾雨村说不定是冲着冯家的雨花石去的。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冯家有雨花石，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就要了雨花石？
如果是这样，他必然知道剩下的雨花石的下落了。不然以他这样的心机，是绝对不会在毫无把握前对朱水淳说的。
朱水淳显然也想到了，问道：“那剩下的二十四枚雨花石呢？他又准备怎么得到？”
赵孟道：“剩下那二十四枚雨花石，在一个叫石呆子的人手里。”
甄璃一怔，道：“石呆子手中的不应该是古扇吗，怎么又变雨花石了？”
朱水淳转头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石呆子手中有古扇？”
甄璃忙道：“是甄瑶说的。三叔喜欢古扇，看过他手里的扇子。但这人爱扇成痴，不肯出售，三叔也只好作罢。”
赵孟道：“娘娘说得对，此人手中最为有名的确实是二十把旧扇。有许多人想买，出了很高的价钱，他都不曾卖。贾雨村也曾经上门求购过。”
甄璃对朱水淳道：“想来他是为了讨好三叔，曾经去过石呆子家。他曾对三叔道若三叔想要，他自有法子取来。但是三叔不喜他为人，怕他多事，再三说不敢玩物丧志，没敢领他的情。”
朱水淳道：“他既然去过石呆子家，多半就看到了石呆子的雨花石……”
甄璃道：“我明白了。他这是要借着王爷的名义，去取这石头。”
贾雨村做事，从来都会给自己留后路。
他不敢得罪薛家，胡乱判了官司，但是却写信给贾政和王子腾，要他们放心。这就是把贾家和王家牵扯进去，既讨好了两家，又拿了两家的把柄。
甄赟看上古扇，贾雨村也是先去探他口风。甄赟要是贪，他就会借甄赟的名义，去搞石呆子。但是甄赟不愿意，他只好放弃。
现在朱水淳要石头，他自然就会借着朱水淳名义再去搞石呆子。他帮朱水淳凑齐了石头，讨了朱水淳的好。同时他还可以贪了那些古扇。
这人歹毒如此，真是不除不行了。
朱水淳也明白过来，冷笑一声，道：“这么好的官，很该让皇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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