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藏书阁内回声荡漾。
那不是真的回声,而对空间之术熟稔到了随心的程度。
这手段堪称神术,人神?
两人不能寻声,只能目光四处逡寻,找寻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道:“你们两个为了救族人于危难,我不怪你们。但他还必竟是个孩子,以你们堕境至此,如何能令人放心?
那孩子身上的传书符我看了,憾山,你有心了。
万年前我便知你可撑到如今,还好今日出关了。
若再晚上三五年,即便有蕴魂草也救不了你。我问你,近万年来,这离心大阵有几次不稳之时?”
“八次。”憾山望着虚无处,眼现崇拜之光。同时,将无耻的鼓鼓骂了八遍。
云灵思索道:“和我推算倒是接近,那么最近这次应该在什么时候?”
“痛入魂髓,我印象深刻,当于五年后爆发。我估计是撑不过的,所以想做些安排。虽有些欠妥,但欢然的主意才是真的在行险,还不惜以您嫡孙的性命为代价。”憾山心道,一脸的坏笑,只是那笑在幽影之中很难被人察觉。
“你怎么和博丘丘越来越象了?欢然的主意虽是行险但一定要做,我亲自来做便是。”
欢然立刻阻道:“云灵不可,这大阵对神体的伤害甚巨。”
“你让我慎重,那就是可行?说说,若可行,那规避之法又当如何?”云灵反问。
灰狗应道:“以您的修为借咒族神器之力,集中束住离心石,令外部所聚集的血脉之力不能及时供给。再集全族的血脉之力强行令其逆向运转。在停止的瞬间,你我同时发力将离心石置于十间之内,同时令憾山将离魂阵置于离心石之处便可。即便如此,仅能解决血脉被压制的问题,但幻阵还在,这大陆依然会继续漂浮。”
云灵忧虑道:“血脉问题是最大的问题,不过这样委屈了憾山。”
“就算我最终能解决这个阵法问题,只怕那也是百年之后了。”欢然忧虑道。
“无妨,我已身在阵中,有摆脱之日可期,此乃大幸。更何况,我就成了舵手,虽不能令大陆的真正停下来,但可以操纵他的方向也不错。介时我们可将这个大陆变成最繁华的空中贸易大陆,到时候,精灵族的商船与此比起来也就望尘莫及了。你们说何乐而不为?只是,首先确定我能操纵这个阵法。”憾山对那并不算遥远的未来期待起来。
“我传你心法便是。”欢然满脸的无所谓。
“那便好。”憾山轻舒一口气,他是灵魂体,只是作态罢了。
“对于那个孩子,两位的心意我已知晓,但不知如此纯正的精灵血脉,又是为何?”云灵疑惑道。
“巧或不巧的,这孩子的母亲是位精灵族人。就是当年那位搞得天地变色的小丫头。”憾天有些紧张道。
“你说的可是——青羽?”云灵见两人点头,又道:“欢然,这鼓鼓虽说看起来稳重,实是故意为之。想必将来有的你头疼。但青羽前事,依我看不提也罢。”
憾天与灰狗相视一眼,同时点头默然应是。
云灵虽未亲身而至身前,想必就在藏书楼左右,却如同能看到一般,又道:“其实,我只是因她想起那段不幸的往事。魔王的心跳如鼓,天界的神威不绝,听风湖里已不再安宁,那年轻母亲的眼神满含悲伤,对那个森林充满了失望,而我只能在梦中迎接她的抱怨。当年的孩童如今也有了血脉,我不求其它,只盼他平安便好。”
两人变得肃然,齐声应是。
……
鼓鼓自藏书楼中急奔而出,他要去为恩师买肉。
他边跑边掂量着这肉的份量,并非只是重量。
它有一种象征性,别人拜师是奉弟子茶,而他要奉弟子肉。
还好不是从自己身上亲手割下,想着那只灰狗的贪婪眼神,再想想与憾山爷爷那番对话,他是由敬生爱,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对除了族人以外的生物有了敬佩这种情绪。
途经闻虚殿,他遇见一位族中长老。平时他只是问好,对方只作应付,他也无所谓,但今天不同。
他跑至那个中年人身前深施一礼道:“晚辈见过秦长老。”
那秦长老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名为秦音。
这秦音平时最好抚琴弄韵,甚是和蔼。
曾几何时,他对这位族长的嫡孙都是视若不见,并非他目中无人,而是这个小家伙的表达过于轻浮,轻轻一抱拳了事。
族中人大多都是一笑置之,调侃几句罢了。
可今日这般匆匆而来,又是这般郑重,这是何意?
忙一抱拳,这是所有男性族人的习惯动作,见鼓鼓必抱拳,全无老少之分。
秦长老疑惑道:“云歌公子,为何如此?”心道,我做错了何事?
自己流连于花街,族长也是知晓的啊;
最近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没惹什么事儿啊;
自己又没纳妾,老婆也没闹到长老会啊。
心中思潮翻涌,可是急煞了这位性情一向稳重的秦先生。
鼓鼓笑道:“你还是叫我鼓鼓听着舒服些,憾天说,我可以修炼。他说不能说他是谁,说了就不灵了。”
说完,转身又向前跑去,转瞬间失了踪影,只留下秦音在大脑中来回响起的一段另人迷惑不解的韵律。
他一拍脑壳,忙转身而去。
他要去鎏仙苑找花儿,他要把这段韵律写下来,让花儿弹给自己听。
不知何处来,亦不知要往何处去,悠迷婉转的这一曲琴音定将惊动玄天城。
他也失了踪影,早把鼓鼓所言之事丢到九霄之外。
鼓鼓路过战天阁,没有见到担子叔,心道:平时总在练体,今日怎么就不见了?
忽然发现一个身影,他忙叫道:“燕平兄,稍等!”
燕平今年将近十六岁。
在燕平的眼中,鼓鼓不过是个孩子。
他也不介意此等小节,这鼓鼓不知是性情问题还是记忆问题,也从来不曾在意这些。
这倒并非燕平年龄心态使然,而是鼓鼓喊燕平父亲燕天泽为天泽兄,这在族中成了鼓鼓永恒的笑话。
不过,他不在意,或许他懒得记这些,因为燕天泽与燕平简直是太像兄弟了,看来仅长燕平数岁而已。
燕平作为担子书的大弟子,他一直都很是尊重。
“不知道鼓鼓小弟找为兄有何要事?”
“你只需要记住,憾天说,我可以修炼。他说不能说他是谁,说了就不灵了。”
“憾天是谁?”燕平不解问道。
“是个古董,你去问族长。”说完跑过一串石阶,来到问天塔之外。
恍惚间,他像是发现了前方有个妙龄白衣女子的背影,可是瞬间就消失了。
见鬼了?有鬼族入侵?
他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又向前走去。
可是空间中一闪而现,刚才那个女子的背影又出现了,只是那头发以及那尖尖的耳朵——令他想起一个人来。
云灵祖奶奶?不是在闭关吗?再说,就算出关了,她也认识自己更不可能见自己啊。
总之要见礼,爷爷说了,人行于世,首要重礼。
于是,他向那个白衣背影拱手一礼嬉笑道:“见过这位姐姐。”
他发现那女子没有动,于是向前数步,与那女人只有一步之遥,悄声道:“憾山说,我可以修炼。他说不能说他是谁,说了就不灵了。”
那背影忽然转身,一张雍容雅致的面孔呈现在他的眼前。
她的耳朵是尖的,和母亲的一模一样。再配上那眼神,令他呼吸一促,美的令他感到窒息。
他心中一动,忙躬身一礼问道:“敢问前辈,可是祖奶奶云灵?”
他还是把祖奶奶放在前面,不然直呼其名总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