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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日落(1 / 1)

我开车驶出酒店,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开到了那天我和邹媛媛看日出的海边。我停下车,再次爬到我们当时依偎的山崖,我坐在崖边,静静地看着太阳。

今天,晴,6月的太阳暖暖的,海风扑面,很柔和,海滩上有游人,四周也是绿油油的一片,不再是当初的荒凉,而我却仿佛看到了当初的画面,而她却消失了。

回忆这种东西,在你失去时是一种毒药,在你失去很久以后是一种你习惯了的毒药,它让你痴迷,让你沉沦,让你废寝忘食,但也让你以为从未失去。

我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落山,我还是那样坐着。只是胸闷与疼痛来得太过凶猛,让我差点坠落,然后我就昏迷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正在吊水,脸上挂着吸氧面罩。我浑身没有多少力气,深呼气一口,胸口有些痛。

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过了一会,一个护士走进来,我想用手拿掉了面罩,护士却冲过来阻止了我。

“这个有点妨碍我说话,没事的,我的病情我大致清楚,没得治了,戴不戴这个一样的。”我费力地说道。

“那也不行,你等着,我去叫医生,你别乱来,你想干什么也不差这一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别冲动。”护士似乎担心着什么,说的这些话我有点没听懂,我想干什么呢?

说实话,我现在脑子还一片空白呢!只不过是想拿开那个可恶的面罩,就是想呼吸得畅快点,其他的事情,至少到目前还没想过。

那个护士跑出去后不久,就带回来了三个医生,为首的看样子有五十多岁了,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医生,模样都算得上俊秀了。我心里想:这老医生选学生的眼光还挺高啊,这童男童女让他挑的,哈哈哈!

“你好,不知你怎么称呼?”年长的医生问道。

“我姓黎。”我困难地回答道。

“黎先生,你好!我姓王,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你昏迷了一天多,现在感觉怎么样?”为首的年长医生说道。

“现在感觉不怎么样,浑身没力气,戴个面罩也妨碍呼吸,我可以先摘掉吗?”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征求这个医生的同意才能摘面罩了,不然我现在的状态,惹火了人家对我一点好处没有。

“你的病情你了解多少?之前应该有做过检查吧?我们没有在你身边找到手机,或者其他线索可以帮我们联系到你的家人,是几个好心人打的120送你来医院的。到目前为止的部分医药费,也是人家为你垫付的,但是你放心,不是很多,三千多块。我们现在需要你联系你的家人快点来医院,你听明白了吗?”这个王医生一口气甩给我一堆问题,好在我现在清醒了许多。

“我的病情我基本清楚,肺癌,以前查出来了,我也知道,治不了,只能等死。算算时间,现在到了阎王催命的时间了,我都知道的。钱没问题,只不过我手机钱包应该都扔在我的车上了,当时心情不好,可能下车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咳咳咳咳。”说着说着我就咳嗽起来。

“慢慢说,那你告诉我你家里人的号码吧?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王医生说道。

“我爸妈都年纪大了,等我精神好点我再见他们吧!我把我好哥们的电话给你,你叫他过来,可以吗?”我问道。

“行,你说吧。”王医生没有反对。

“对了,我这挂的什么啊?我想起来,有些饿了,想去吃东西。”我问道。

“葡萄糖,你低血糖了,刚刚挂完抗生素,再给你挂点葡萄糖。不过你醒了就不必了,小刘,你帮他拔了吧。”王医生吩咐那个护士道。

王医生给泉子打了电话,泉子开始还以为他是骗子,当我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笑骂了他两句后他才当真,半个小时后,他匆匆赶到了医院。

同时,我托王医生帮我联络送我来医院的好心人,我要当面道谢,并且把钱还给人家。

当泉子来到我病床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

“来了啊?别愣着了,去帮我买点吃的去,顺道取4000块,等下我的救命恩人来了还给人家,那是他们帮我垫付的医药费。”我说道。

“你怎么了?怎么还跑医院住院了?”泉子关切地问道。

“应该快挂了,你先快去吧!我饿死了!你想让我直接饿死吗?”我催促道。

“行,你等着,我速去速回。”泉子匆匆而来,还没坐呢,就又让我打发出去了。

20分钟后,泉子终于赶了回来,气喘吁吁地骂我没良心,然后又认真问我,到底怎么了。我将病情全部告诉了他,他僵在了那里。

我吃了东西,感觉舒服了点。又过了一会,送我来医院的好心人到了。是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就是大学刚刚毕业的样子,他们还给我带了果篮、鲜花,然后说了祝我早日康复之类的话。

我没把病情告诉他们,没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刚刚救下的是个将死之人。这对他们这些刚刚踏入社会,即将面对很多现实的年轻人而言,我能活下去,在未来也是他们的一种慰藉。

我让泉子将刚刚取来的4000块钱全给人家,他们死活只要3000块,我没勉强,现在的我也没力气和他们拉扯,就这样送走了他们。

好心人刚刚离开,王医生就带着他的金童玉女进了病房。我猜王医生早就想过来了,但是又怕那几个好心的年轻人对他问东问西,所以故意等他们走了才来的。

“医生你好,可以告诉我,我兄弟他怎么样了吗?”泉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情况不妙,黎先生自己都知道了,肺癌晚期,癌细胞开始扩散了,最新观察结果,有骨转移的迹象。”王医生没有瞒着我,看来是看出了我对病情的释怀。

“骨转移?什么意思?”泉子疑惑道。

“就是癌细胞转移到骨头中,现在肋骨已经开始发黑了,这也是为什么病人胸口会有痛感。”王医生解释地很清楚,我也对病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还有多少时日,我现在还有正常生活一段时间的可能性吗?”我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抛出。

“不建议出院,你随时有生命危险!”王医生斩钉截铁道。

“好吧,我知道了。”我垂下头,淡淡地说道。

王医生没多说什么,叫护士给我输液,然后就离开了。

“泉子,我的车还在海边,手机、钱包全在那,你先过去帮我把车开回来吧!车钥匙在裤子兜里,你找护士问问我东西在哪,然后帮我找个律师过来,我要拟一份遗嘱。”我对泉子说道。

“好,你等我。”说着泉子就动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泉子回来了,他告诉我他帮我预约了一位相熟的律师,明天上午过来。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他帮我给手机接上电源,我将手机拿在手中,一开机发现23个未接来电,21个是邹媛媛的!时间是前天晚上!还有2个是楚楠的,时间也是前天晚上。看情况,之后我的手机就让这两位大神打没电了!

我想都没想就先给邹媛媛打了回去,电话那头,彩铃的声音想了好久好久,一直没人接听。

我给她发了条微信,又怕她看不到,又给她发了条短信,内容都是:我刚刚拿到手机,前天我出了点事情,手机、钱包还有车子都是今天刚刚拿回来的,你怎么了?快接我电话!

我故意等了3分钟,给她一个看信息的时间。当我再次打过去,果然,她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她沉默着。

“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急?”我尽量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得正常一些,虽然每一句话我说得都很辛苦。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反问我道:“你怎么了?你说你出事,什么事情?你在哪?”

她的声音中满是疲惫,我想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以她的性格做出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有可能。

“我?那个,算了,实话告诉你,我在医院。”我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她急得快哭了。

“我把地址和病房号发给你,你来吧!没事的,别着急!”我听出了她情绪不好,我这时不敢再给她打击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

我将地址发给了邹媛媛,然后拿起手机想打给楚楠,可是看着她的号码,最终决定等见过邹媛媛再说。毕竟让她们两个碰面,我想我们三个人都会尴尬。

“看来,楚楠在你心中的地位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邹媛媛取代了。想当年,你刚刚上大学那会,楚楠有什么事情,你都会托我帮忙,还每个月从自己生活费里拿出500让我给她买礼物,那会儿500块可比现在值钱多了!记得2012年,楚楠过22周岁生日那天,你亲自打飞的飞回来,然后拿着蛋糕、玫瑰向她表白。哼哼!说真的,要哥们我是楚楠,早就答应了!可惜啊,她竟然拒绝了你,不过你也别难过,你那次功夫也不算完全白费。”说到这里,泉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我本来已经被他带到了关于当初的回忆中,可是他这样一停,我也回到了现实中。这简直就像做梦到最美的地方,突然梦境中一切消失,然后又一脚被人踹醒!

我不满地斜了泉子一眼,他立刻显得局促起来。

“你那天转身就走,那把楚楠没收下的玫瑰,你不是正好塞我怀里了嘛!我一开始跟着你,你就对我说,你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嘛!那个,我就直接跑去我媳妇宿舍楼下了,然后打电话给她,然后,她下来了,然后,那个,嘿嘿!”泉子越说声音越小,我脸越黑。

“行了,我懂,浪费可耻,你很好啊!怪不得那天晚上我后来想找你去喝酒,给你打电话关机!从实招来,是不是去开房了!”我逗他道。

我本想看他狡辩、红脸的蠢样子,谁知这家伙脸也不红,还恬不知耻地说:“嘿嘿,哥们你果然是同道中人啊!一点就通啊!”

我当场就无语了,而这时,我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邹媛媛一脸憔悴的走进来。

“我离婚了!”她直直地看着我,语气十分淡然地说道,似乎这一瞬,她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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