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小同转出胡同口看不见了,刘一虎才闪着颇似‘精’明的小眼睛对我说:“他叽呱的那些,以为我不懂吗?出土的东西是不能直接放回家里,所以我才一直在工地上守着。-79小说网-这下好了,这坛子已经造过一场祸了,不会有事儿了,我得把它藏到家里去。你放心,叔说过的话算数,卖了钱分你一半。这破坛子怕也值不了多少钱。”
我知道刘一虎的算盘,他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卖,卖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到时候给我仨核桃俩枣的,哄小孩不哭。而在他自己看来,也不欠我救他的人情了。
像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想说服他很困难。况且我也没有十分充分的理由。我无奈地摆摆手说:“你愿意藏着就藏着吧,哪天你真拿不住这东西了,把它给我,别给外人就行。”
刘一虎马上表态:“这个你尽管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东西不管咋说也是咱俩先发现的。”
刘一虎喜孜孜地抱了那东西回家,工地也不看了。我摇头苦笑,这人真不可思议,差点儿要了命的东西,还是舍不得。我回到木板‘床’上躺下,以为这回可以睡个好觉了。没想到天麻麻亮的时候,又被人叫醒。
我努力睁开困得发疼的眼睛一看,站在‘床’边的是堂叔刘一虎。刘一虎急切地问我:“给你干爸打电话,看他回来没有?”
我‘揉’着眼睛,问他什么事儿。
刘一虎搓着手说:“那坛子里有哭声,不是一个人哭,是很多很多人哭的死去活来的那种哭。你婶子我俩本来睡着,那哭声慢慢响起来,你婶子跟着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痛,咋劝都劝不住。我就把那坛子抱了出去,抱出去后你婶子是好了些,可满院子都是哭声,我俩没法出堂屋‘门’啊。那哭声用两‘床’被子‘蒙’在坛子上都遮不住。我一开始总担心邻居听见,专‘门’跑到院子外面听了听,一出我家院子啥动静都没了。叫你干爸来看看,处理一个这坛子的东西。”
我说叔都到这份儿上了,这坛子你还不能出手吗?我跟你说实放吧,我干爸根本不敢管这事儿。你知道那个开挖掘机的张伟吗?他已经死了,被他媳‘妇’用铲齿生生铲死的。
刘一虎整个人僵住,然后瞪着小眼睛问我:“你咋知道的?”
我无言以对,说我灵魂出窍看到的,谁信?
我绕开这个问题说你别管我咋知道的,我能知道这件事儿,就能拿得住那个坛子。
刘一虎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干爸为啥不问了,你干爸肯定站在你这一边。我找水爷去,撑过去这两天找到下家一转手,我管它坛子里装着啥呢,装着个阎王爷也不关我事儿。”
人看财看重到这个地步,我也无语了。刘一虎站了一下见我没反应转身走了。他要找的水爷,就是巴爷的父亲,昨天下午执意过来说万万不可再往下挖土的人。水爷之前也是给人家看邪病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看了。
刘一虎走后,我也把铺盖卷起来放好回家了。因为施工队的人一早会有人过来,我到时候起‘床’也不好看。我叫开院‘门’回房间一歪想接着困觉。才一合上眼,就听见有人叫‘门’。我懒得起来,我爸开了‘门’和来人说了两句话,马上对着我房间喊道:“小帮,赶紧起来,跟你巴爷去一趟。”
我一听是巴爷,颇感到意外。我和巴爷没有多少来往,主要是年岁上相差太大。但我随即就想到水爷,因为刘一虎一大早想找我干爸没成,就说去找水爷。
我不知道水爷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找我,但他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能找我肯定不是闲扯,百分之八十得和刘一虎有关。我赶紧爬起来,开‘门’出来巴爷已经等在院里。
我跟巴爷打个招呼,说巴爷这么早啊。
巴爷说:“小帮啊,你水爷非得让你去一趟。你也知道你水爷虽说身体还行,但还是年岁太大,轻易走不了多远的路。”
我连忙说巴爷你说哪里话,水爷就是能走这么远的路,有事儿也得我过去不能让水爷过来啊,水爷找我有什么事儿?
巴爷摆摆手和我边走边说:“这个我真不知道,刘一虎一大早的到我家去了,抱着个小坛子让你水爷给处理一下。你水爷多少年都不看这个了。一见刘一虎那小坛子,吃惊得不得了。连说完了,完了,到底还是把东西给挖出来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没那么严重吧,不也没啥事儿吗?”
巴爷语气沉重地说:“没啥事儿刘一虎能一大早就去敲我家的‘门’?你水爷虽说多年不看这东西了,老底子还是有的。他年岁上到了该去那边的时候,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不好。有件事情我也想不通,刘一虎说了很多,你水爷一开始就是不作声,到后来对刘一虎说了一句,这事儿没法处理,要想平安你就把坛子‘交’给刘小帮吧。”
我听这话感到奇怪,水爷也说把这个坛子‘交’给我,怎么和阎小米说的一模一样?
来到水爷家里,水爷还在‘床’上坐着没有起来。刘一虎不在这儿。水爷见我进屋招呼我在椅子上坐下来叫巴爷先出去。巴爷看了看我,临出去前不放心地说:“小帮啊,你水爷上了年纪,说了啥话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笑说:“巴爷你放心吧,不中听的话水爷也不能说。”
屋里只剩下我们俩人,水爷叫我把‘门’关上。然后他郑重地说:“小帮啊,我得走了。”
我一听这话吃了一惊:“水爷你这身体硬朗着呢,说这个干嘛?叫做晚辈的听了怪不得劲的。”
水爷笑了笑说:“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刘一虎一大早抱着个小坛子过来,我一见就知道我不得不走了。那东西‘阴’气重得很,我这么大岁数挨近‘阴’气极重的东西受不了。我走了是小事儿,就是刘一虎那个坛子,那不是啥好东西。不要说藏在家里,就是沾染过也得体弱多病多灾多难好些日子过不来。”
我不相信有水爷说的这么严重,那东西厉害是厉害,我猜测过里面是一种我们不能理解的能量,那能量厉害到能改变物质的形态。如果说沾染过体弱多病那是受到了能量的影响还说得过去,多灾多难这事儿完全是运程也能与这坛子相关吗?
我说水爷刘一虎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水爷指了指他自己:“你看我现在也是好好的。熬不过天黑了。”
我不好老是与老人扯死的问题,就换了话题说:“水爷您想让我做点啥您就说,我能做到的肯定得去做。”
水爷点点头,认真地说:“我对刘一虎说了,叫他把坛子‘交’给你,他即便现在不听,最后也会听的。你也别把那坛子放手里,‘弄’到外面去,把它埋了,离村子越远越好。这东西会要了很多人的命。如果刘一虎抱着这东西不放,谁也救不了他。”
我点头答应,随即问道:“水爷,为啥一定要是我呢?”
水爷扬起手,看意思想‘摸’我的头。可能觉得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终于没有‘摸’到,把手收了回去。满眼关切地说:“孩子啊,你得相信爷的话。爷不会害你。你说为啥一定是你,我对你说就是气场。据爷看哪,你气场特别强。上一天我去你们建房那胡同,一见你就看出来了。我的担心也减轻不少。我说出来你也不要怕,你沾染过的‘阴’气,不比那坛子少。那坛子的‘阴’气再重,影响再大,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主要小心的,是人。”
水爷说我沾染过的‘阴’气不比那坛子少,我就有些不理解。我沾染了什么样的‘阴’气,何时何地在哪沾染的。问水爷,水爷也细说不上来。他告诉我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等于说,排除了我因为接触阎小米才沾染上‘阴’气的情况。因为我和阎小米刚刚接触。
水爷最后一句话才是我关心的重点。他叫我小心人。肯定是有人对我不利。我说水爷这里只有我们俩人,你可以明说,我小心谁?自问从我回来也没有得罪过谁。
水爷笑了笑,一脸的皱纹叠得更深。他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爷又不是神仙,哪能啥事儿都知道。爷只是凭经验,刘一虎得了那坛子,他降不住。你得了那坛子,别人的念想就断了,人家就不服,就想得到。想得到你又不肯给,人家不就得使些手段了。那你不小心着能行吗?”
我接过水爷的话道:“您说的是,可这东西也不吉利,如果谁要我就给谁呢,这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吗?”
水爷慢慢摇摇头:“这东西被带到哪儿,哪儿就有人倒霉,那一样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这世上的事儿变幻无常,有时候也不是你说给就给的。”
我暗自点头。水爷说的没错,阎小米只说让我把坛子接过来,却没说让我把坛子送出去。水爷的意思是最好远远地送出村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省得祸害更多的人。
我正想着如果坛子真到了我手里,我该怎么办。水爷却对我说道:“小帮啊,你回去吧,爷累了,得歇歇了。”
我看了看水爷,心情特别沉重。这一别就可能真是永别了。水爷只是个普通人,到临死想的还是一个村的乡亲的安危。水爷并没有因为刘一虎拿了坛子到他家去而怨恨于他。走出水爷的屋‘门’,我一时感觉自己担负了莫名的重任而又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