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鼓起勇气说那算了,她走吧,生死有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不必麻烦孙家人了。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她怕她说了他们就同意了,那到时候她可就真的没法活了。
她又掉下眼泪来。想了几番,终于狠下心来,开口说道:“要不……你们把我卖了吧,卖到大户人家去当下人好了!”
听了王杏兰的话,他们心里都是一惊。
普通良籍的百姓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愿意沦为贱籍的。把王杏兰卖了,也就是说她从此就成为了奴隶,除非有好心人到官府去帮她脱离奴籍,否则一辈子都将是被人买卖任人宰割的下等人。
王若兰要不是狠下了心来,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决定。对无依无靠的女人们来说,被卖到别人家里去或许也是种归宿。
可孙宇皱着眉说道:“我们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主家,没有权利卖掉你。”
他们不仅没有权利这样做,即便是王若兰自己同意,他们也不敢这样做。老王婆是要把王若兰嫁过来的,要是知道他们擅自把人给卖了,那还真的是要闹翻天不可。把他们告到官府说他们强卖人口那都是轻的了。
卖一个人至多二三十两银子,就算把这钱给了王婆也绝对填不满她的贪心。这方法万万不可行。
几人又陷入了一片愁云中。
屋子里的夏江篱躺在床上愣愣的想这件事。
这一会儿气好像消了一点,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其实刚刚孙小妹说的话她不是没听进去。之后也就开始反思起来。是不是真的是她反应太大了?
她是现代人,她有自己一整套非常完善的思维,所以她没办法接受很多古代的制度和习俗。
可孙宇他们又何尝不是呢?对于他们来说,古代的观念也更加根深蒂固的驻扎在他们的思维当中。或许比她的观念还要深刻,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不同的观念存在。
她穿越到这个地方来,是应该要融入到其中去的,她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改变所有人。她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思想,却没有设身处地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问题。
她要求他们遵从她的思维,可自己却没有迁就过他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她不能接受共妻,孙宇就解决了这件事。她不能接受纳妾,虽然她还没跟孙宇提起过,可孙宇也说了没有要纳妾的想法。或许是她太强硬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夏江篱。女人本来就是容易吃醋的动物,当醋劲上涌的时候是没有太多理智可言的。
她离开孙家这么多年,才刚回来,就发现另外一个女人以主人的姿态进入了这个家中。夏江篱的本能反应就是觉得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了,自己的男人被人分享了。当她看到那女人铺床的时候,当她看到那女人站在孙宇身后的时候,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才是个外人。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因为吃醋才会这么大反应。
她一直是个对女人比对男人更有同情心包容心的人,异性相斥那种事在她这里不存在,反而她觉得女性是弱势群体,更需要保护,那她作为这个弱势群体中的一员,却并不是个弱势的人,理当强势一些保护其他女性同胞不被伤害。
试问,如果这人是要塞给孙桓的,或者哪怕人送来的时候她在一旁,她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肯定不会的。她也会不忍心把她赶出去,至少要尽量为她寻一条出路。
可理智上这样想,孙宇对其他女人的那份同情心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可若是孙宇没有这份同情心,她更会不舒服。世间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屋外的孙宇也知道这样僵着实在不是个办法。可他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抬眼看了看站在角落的王杏兰。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妹,你回屋休息去吧。别跟我们熬着了,再熬坏了身体。”孙宇嘱咐道。
孙小妹也知道自己这身体得多休息,心里担忧,可也只好乖乖的回屋躺下了。
夏江篱正呆坐在床上,看到孙宇进来了,只觉得一阵尴尬。
孙宇坐到床边,拉过夏江篱的手攥在手心里,说:“阿篱,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
夏江篱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抽出自己的手狠狠捶了孙宇一下。
孙宇也不吭声,低着头让她捶。
孙宇一个壮汉,平时看上去阳刚气十足,可是低着头道歉的时候,竟然也能让夏江篱觉得说不出的心软。
可感情上的事就是不能退缩!她直接说道:“孙宇,我不管你们这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如果你想娶我,你就必须一辈子都不许纳妾,也不许喜欢别的女人!更不能有别的女人在你身边伺候你!”
孙宇点点头,说:“我不纳妾,我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我用不着别人伺候,我有手有脚,什么都能自己做。”
“那这王杏兰,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绝不会让你走的,但是王杏兰……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她安顿到哪里去?哪怕,给王家一些钱再把人送回去?”
夏江篱想了想,摇头说:“送回去也没用,钱恐怕打发不了。那王婆要是真像你们说的那么贪得无厌,只怕见了钱就更不会善罢甘休了,还会再把人给我们送过来,我们总不能去填那个无底洞吧。”
孙宇叹了口气,说:“那就只能把人卖了吧。到时候把银子和卖身契给王婆。她要是闹起来……咱们大不了就搬家吧,离开这地方,去别处生活。”
夏江篱摇了摇头,说:“不必如此,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走?”
孙宇看着夏江篱笃定的神色,问道:“你是不是有法子了?”
“也不算什么法子吧。只是,我不愿意让她留下,总要想个过得去的方法给她找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