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只要不违反汉律,一切都听大人的,晚辈也好向张大人学习学习才是。”
“好。”
郅正和廷尉张汤约定好,加快脚步,就听到前面一个牢房内传出一声暴喝。
“窦婴老狗!你倒是说话啊!”
“在那边。”
通过这一声暴喝,郅正和廷尉张汤确定了魏其候窦婴的位置,穿过长廊,来到牢房前,就看到三名手拿刑具的狱吏围绕着坐在蒲草团上闭目不动的魏其候窦婴大呼小叫、不断寻衅。
“滚!”
郅正看着一夜之间竟然全部白首的魏其候窦婴形如枯木,老态龙钟,身着肮脏囚服,披头散发,好在精神头还不错,到底是三朝老臣,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镇定,遇事不惊。
可魏其候窦婴在郅正眼中就是个老头,三名壮汉要打老头,出于公德心,郅正也不会允诺。
“……”
那三名狱吏识不得郅正,但认识廷尉张汤,为首的典狱长不屑道:“张大人,这里是宗正府属下都司空监狱,只关押皇亲国戚,一切大小事务要由宗正过问,你是廷尉,硬闯我们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吧。”
“本官授命于皇帝,特来审问,尔等速速退下,不得对魏其候动刑。”
廷尉张汤说话不卑不亢,没有像郅正那样愤怒,就是不想得罪这三条狗的主人这里的正主宗正刘懋。
“既然是陛下的诏命,我们不敢不从,只是你们提审窦婴,需要宗正刘懋大人亲自过问。”
典狱长有恃无恐道。
“他在何处?”
廷尉张汤询问道。
“不知道,反正不在这里,估计在宗正府吧。”
典狱长两手叉腰蛮横道。
“你的意思要让我们等到他过来?”
郅正眉毛一高一低,很不理解。
“没错。”
“那我们要是不想等呢?”
郅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威胁憋着愠怒道。
“这里是都司空监狱,不是别的地方,别说你们这些臣子,就是各地藩王来了,他要老老实实的任我们摆布,要么等,要么滚,别无他路。”
看着那蛮横的典狱长以及两个手下,郅正有些不耐烦了。
“似你们这些猪狗一般的人恁地如此嚣张?”
“说了半天,你是谁啊?”
典狱长见着少年气度不凡,就是态度不善,眉宇如剑,一看就知道是不容易吃亏的主。
“在下郅正,可想一尝吾之宝剑是否锋利?”
郅正斜眼观瞧,长身而立,一手摸剑。
“郅……爷……”
典狱长自然是听过郅正大名的,狼臣虎吏之名如雷贯耳,闻着皆惊,为之变色,不由得脱口而出。
“滚!十丈之内若见你,我便斩下尔等狗头!”
要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人的名树的影,跟郅正耍横,怕是下场都很惨。
“是,是,是。”
典狱长带着两名手下绕开堵在门口的郅正,跑了出去,退出十丈之外。
“快去叫宗正大人来,郅正这活兽咱们是惹不起。”
典狱长躲在板房窗户偷看郅正,低声道。
“典狱长,怕他作甚,这是咱们的地盘,难不成他敢像在河内郡一样,杀那些官员一样杀我们?反了他了!”
一名手下不忿道。
“那你过去试试?”
典狱长挖苦道。
“别,万一真把我给杀了,再按汉律惩治他,我也复活不了不是。”
“还是啊,赶紧派人叫宗正来。”
“好。”
经郅正一吓唬,典狱长等人也只能干看着,不敢靠近。
“张大人,咱们开始吧。”
郅正一收威态,对着廷尉张汤拱手道。
“好。”
廷尉张汤、郅正整理一下衣冠,准备开始正式审问。
“郅正,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老夫成了阶下之囚,而你居然堂而皇之地审问老夫,耻辱啊。”
魏其候窦婴一直都没有睁眼,昔日还诓害郅正,转眼间报应屡试不爽,成了阶下之囚,意唏嘘。
“窦……”
郅正本要安慰魏其候窦婴这个老头几句,谁知廷尉张汤冲着郅正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
廷尉张汤和郅正环顾四周,确定十丈之内没有人后,开始审问。
“窦婴,今天你这个案子王太后和皇帝都亲自过问了,是御案。
下面我问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不要牵扯别人,你听清楚了?”
廷尉张汤在魏其候窦婴这三朝元老跟前不敢自称本官,但好坏自己是酷吏,冷着脸严峻说道。
“……”
魏其候窦婴继续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我在说一遍,你听清楚。
我问你什么,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廷尉张汤看着魏其候窦婴依旧闭目不动,有些着急了。
“不要执迷不悟了,魏其候,你的好兄弟灌夫以横行以及勾结不法罪夷三族,已于今日午时被斩决了!”
“冤枉啊!冤枉啊!”
远处牢房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魏其候窦婴微微一颤。
“灌夫是冤枉的!灌夫是冤枉的!”
听着自己唯一的好兄弟已经身首异处,魏其候窦婴终于忍受不住,对着廷尉张汤咆哮了几声,喊着喊着顿感无力,低下头垂头丧气懊悔道:“灌夫是……灌夫,老夫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全家,对不住你全族。”
本该老泪纵横,可碍于张汤和郅正在场,为了面子,花了的眼睛看向别处,使劲眨眼,才不让眼泪流出来,丢人现眼。
“我问你,灌夫纠集游侠敢死之士,意欲谋反,你是否知情?”
酷吏张汤见魏其候窦婴老辣刁钻,拿出自己往日酷吏本色,一脸严肃,言语尖锐,眼神刁毒,审问魏其候窦婴。
“绝对没有此事!”
魏其候窦婴赶紧反驳道。
“没有此事,你就不会关在这里,灌夫也不会被满门抄斩,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你被关押的原因吗?
难道你你到现在还认为王太后、皇帝定的此案都错了吗?”
酷吏张汤冷峻道,也一旁观望学习的郅正看到了自己往日审问别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铁面无私,甚至是有些冷酷无情。
“老夫要求见皇帝。”
魏其候窦婴倔强道。
“窦婴!
你现在是重罪之人,有什么资格见皇帝?
你若是好生配合,尚有一线生机,若是还要这般巧言令色、扯东拉西,谁都救不了你!”
酷吏张汤被魏其候窦婴说的有些不耐烦了。
“我有重要机密向皇帝禀报!”
魏其候窦婴被逼急了,只想着早点能出了监狱。
“什么机密?”
酷吏张汤不屑冷笑,郅正也觉得魏其候窦婴为了保命都开始欺君罔上了。
“先帝驾崩前在骊山行宫中赐给臣的密诏!”
“先帝密诏?”
酷吏张汤和郅正同时一惊,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这才收起了轻视之心,再度环顾四周,害怕隔墙有耳。
“什么密诏?”
酷吏张汤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搅了进来,想脱身都难。
“内容不能告诉你。”
“在哪?”
“两份,一份在我家中,一份在未央宫宫存密封室,第九库,第二十四密档塔架内,以火漆封存。”
魏其候窦婴如实道。
“真的嘛?”
酷吏张汤一下子傻眼了,整个人都懵了,怎么调查着调查着,出现了这档子事,先帝密档属于机密中的机密,他一个廷尉居然先于天子刘彻知道,好在一旁有天子刘彻派来监视的郅正,要不然指不定扯出什么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