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尧追进小巷,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不由笑自己太过紧张了。
刚才几乎只是看到一个略像丽花花的人影便冲了过来,实在是因为褚荞勒令他不许去嫦春楼时的表情太过认真,哪怕他今日只是站在门口,还是不由感到一阵心虚。
回来后,金焱疑惑地看过来,穆尧只是摇了摇头,还是有些心思不宁。
“殿下那边好了,咱们走吧。”这时,韩铭元过来拍拍两人。穆尧应了声,缓缓跟了上去,走在后面。
前面褚暮还意犹未尽地说着方才雅歌姑娘的琵琶是多么美妙,让他的心情更糟了些。
他如何感受不到,这些日子以来那位牡丹花主活动的有些频繁了,就算他不进嫦春楼,身边只要有褚暮在,就总能在不知不觉中遇见这位。或是哪位公子举办的宴会,或是大街上的偶遇,这些他都忍了。但今日褚暮竟然将太子约到了这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恼怒的。
作为臣子,他不能左右太子的决定,但褚暮几番作为,若不是看在他是先生的儿子,早就翻脸了。
穆尧虽面上宽和不愿计较,但他心底却清楚地感受到雅歌对自己别有企图。不论是试图来到他身边的举动,还是那双眼眸中的欲语还休,都令他心里警惕起来。
再加上心理上的直觉提醒他要远离,这一切都让他对雅歌愈发厌恶。甚至连带的对有意无意造成他们相见的褚暮也产生了不悦。
“雅歌姑娘的新曲当真缠绵绕耳,阿尧没来着实可惜,怎么就突然有急事了?还非要现在处理的……”褚暮还在说。
穆尧微微一笑:“俗物缠身,不如褚兄过的洒脱。”
太子道:“阿尧向来不喜音律,我看就算下次闲了,也莫要再强求他了罢。”
“多谢殿下体恤。”穆尧说完,看着褚暮摇头叹息的模样,内心的情绪就有些忍不住,脱口道,“荞荞提过不喜嫦春楼,不知褚兄可还记得?”
褚暮被说的一愣,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道:“这不,这不是不知道么…阿尧你可别跟荞荞说啊…”
穆尧淡淡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众人分别后,穆尧和褚暮往太师府走。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闷,褚暮见穆尧不搭理他,因为心里有鬼也就安安分分地走自己的路。谁知刚进府里,就被暴怒的褚太师一本书又给砸了出来。
“孽子!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还不快去太傅府把你妹妹给接回来!!”
被无辜牵连的穆尧接过书,上前一步追问道:“先生,荞荞怎么了?”
“太傅府刚传来信说,荞荞犯了心悸,此时正在柳小姐那里。”褚太师喘了两口气,指着褚暮道,“你快去把你妹妹给我接回来,少了一根头发都不行!”
“先生,我去。”穆尧面容冷静,行礼后转身就往外面走。
褚暮呆了一会儿,也急忙转身追了出去。
***
褚荞虚弱地躺在床上,额间满是虚汗,染湿了头发。
她一手捂着胸口,身子微微蜷缩着,疼的意识都有些不清。
“系统……这真的已经是痛感减轻10%了吗?怎么觉得比刚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还要难忍……”
系统球挤到了褚荞怀中,焦急地磨蹭着。
褚荞心里一沉,意识到是原主这具身子病情又加重了。
原本早该去世了的,因为她的到来而强撑了许久,已是超出了负荷。
她对这具身子没什么感情,活的长短都无所谓。她只是怕她撑不到帮穆尧改变命数了。
系统给的目标太模糊,她也不知道怎样才算终其一生以自己的意志力没有与命定之女在一起……
“荞荞,你忍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柳长缨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从没有见过哪个人会脆弱成这个样子,好像手中稍稍用力就会把她纤细的手腕给掐断,苍白的面容再也不见方才跟她笑语晏晏的模样,模糊的几欲消失。
“嗯……”褚荞疼的蹙起眉,安慰她道,“别担心,我没…事…”
“快好了,就快好了。”柳长缨也是一头汗,扭头问丽花花,“明明你带的药丸也吃了,怎么还不见好?”
丽花花哭道:“奴婢也不知啊,以前这个药都是很管用的,小姐你不要有事啊呜呜呜呜……”
“大夫来了!”门外,丫鬟引着一位老者匆匆进来,柳长缨刚起身让位,就看见后面又跟进来了两人,柳眉立马倒竖,上前昂首挡住。
“谁放你们进来的?出去!”
“柳小姐见谅,我们来接荞荞。”穆尧脸上平日的温和不见,浑身自然而然散发出了一股将门战气。
柳长缨自不相让,冷笑一声:“呵,这里是本小姐的闺房,岂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给我出去!”
褚暮冒出来打着圆场:“柳小姐请赎罪,实在是舍妹身子弱,我们担心不过才闯了进来,不知荞荞现在如何?”
“荞荞不想见你们。我再说一次,出去。”
穆尧直接无视,绕过她大步来到了床边。
“穆尧!休要无礼!”
“柳小姐,柳……柳小姐息怒,息怒……”褚暮硬着头皮呵呵地拦在了两人中间,被人一把推开,撞在桌子角上,疼的嗷嗷叫,心里哀叹这女子的力道比男人还大!
穆尧已经听不到他们的争吵了,满眼全都是褚荞苍白虚弱的模样,心里刺的生疼。他伸出手揽起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怀里,拨开她黏在额间的发丝,喃喃道:“荞荞,没事了,没事了。”
褚荞听到熟悉的声音,本能地抗拒,却被环的更紧,那人还一下下地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
“大夫,诊脉。”回头沉声道,那年老的大夫急忙挤过来。
一时间柳长缨和褚暮也消停下来,注目看来。
屋里人多了,褚荞被吵醒一些,微微睁开眼,正好对上穆尧弧度好看的下颌,不由看的入迷,眼神涣了涣。
“回公子,小姐的心悸来势汹汹,可用针灸暂缓疼痛。”
“什么叫暂缓?叫你来是要根治的。”
大夫一顿,讷讷道:“小姐的病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已经无法根治……”见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又改口道,“不过好好调养,还是可以抑制的。”
穆尧沉着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安,将手臂又收紧了些。一低头,见褚荞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目光中不知为何竟透着一丝哀伤。
喉咙一紧,干涩又含着温柔地对她道:“荞荞,我们要扎针了,我抱着你,不疼的。”
褚荞微微一笑,把头轻轻埋进了他的胸口。
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一根根细针扎进了穴位,没有感觉,也没有减轻分毫的疼痛。
褚荞又勉强微睁开眼仔细看着这个人,心中酸涩。
如果她不在了,留下他一个人,还能不能自己逃离命定之女?
没有她在旁边盯着,他是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跟着去逛青楼了?
对了,她还没有问,他今天究竟在嫦春楼外面做什么?是不是偷偷去见了雅歌……
这么想着,脑子却越来越混沌。
褚荞积蓄浑身力量抬起手来,缓缓,缓缓的对着那人的下颌探去,三公分、两公分、一公分……却在半途脱力,手腕坠了下来,软绵绵的,不痛不痒的“啪”地落在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