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菱穿越到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时代已经三年了。她对这个世界,对自己过去的事一无所知。也不止一次想过如遇见识得自己相貌的人,自己该如何应对。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
明王问:“你守寡之事是从何说起?”
“当时还有一名男子,死在了那里,看样子应该和我年纪相当,又穿得也像是——”这是她准备多年的说辞。
萧伯鸾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他更关心一点:“田氏,我只问你的路引是如何取得的?”当年他为了找她,查了各处路引,从山西到杭州,不可能不用路引,她究竟是如何消失的。
“大人,民妇姓申不姓田。”申小菱强调了姓氏,又说道:“有位马大姐正好路过,救了我们娘儿俩,带着我们回了马家村,这马家村离杭州刚好不足百里,无需路引。”
她已深谙古人户籍制度的漏洞。不足百里无需路引,偏偏马家村卡在离杭州百里开外的地界。但现在不能节外生枝,先对付过去再说。
要到杭州必须有路引。在她看来,古人办证比现代人简单,找个木牌刻刻画画的,再用个萝卜章一盖,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奈何马大姐胆子小,坚决不肯这样做。只好去找官差私下通融,好在她身份简单,又有村里的里长和马大姐作保,那官差也没太为难她,花了十两银子就给了牌子。那牌子和记录都是真实的,所以也不怕查。更何况,反正过去多年,这木牌应该也是“死无对证”的。
“我自会查个透彻,但你假造身份户籍已是一罪。”萧伯鸾道。
申小菱慌了,急道:“大人!敢问民妇何罪之有?”唯恐萧伯鸾审问下去,她挺直腰板反问:“不知过去,又何谈假造身份户籍?除非记忆恢复,民妇不可能随便相信,更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大人口中的'田氏'!您定是认错人了!”
“你不用狡辩,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萧伯鸾站了起来,步步紧逼——
“你右臂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胎记”
“你的左腿膝盖受过伤,还有一块白色的疤痕。”
她的身体,他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地说出来,根本就是一种羞辱。与无异,可申小菱并未察觉。
怎么办?她掐住了有些颤抖的嘴唇,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申小菱的慌乱被萧伯鸾看得清清楚楚,只差最后一击。
“你左脚的痣……”他挂上一抹讥笑。“怎么,还要我说下去吗?”
她的左脚掌心有一颗朱砂痣。这个人居然也知道!
申小菱咬了咬牙,已有了计较。心一横,抬起脸迎向他们的目光,说道:“这位大人一看就是位高权重之人,怎么会我这样的布衣草民结为夫妻?
天下之大,相似之人如此之多,您说是便是了。民妇是一个记不起来过去的人,又能拿大人如何?说起来也算是民妇占了便宜,还多了一个有权势的前夫了。”
你还能杀了我不成?她想。
明王听到此处,心思转了好几百个弯,最后笑了起来:“好!好好好!”
他连说几个好字,笑着起身拍了一下萧伯鸾的肩膀,转身正色道:“申氏,本王想要你在一个月内做一些玩偶,得是你那些有趣的玩意儿啊!回头让人带回宫里。”后半句是对着萧伯鸾说的。萧伯鸾点了点头。
“这……”申小菱下意识地想要拒绝,面有难色,遂跪下道:“回殿下,一个月有些紧。从画图,开模到晒漆,怎么也要三个月。其实铺子里——”
“别拿铺子里的东西糊弄本王。再多给你十五天。”明王打断她的话,端茶送客。
申小菱根本不想多待,行个礼,提起裙子就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萧伯鸾厉声喝道:“站住!”
申小菱心中又是一惊,究竟要折腾到什么地步?
萧伯鸾两步上前,一把扯高了她的裙摆,盯住她的脚看了又看。
“萧大人,这是要做什么?!要逼着民妇撞死在堂前吗?”申小菱扯回裙摆心虚地后退了几步。
“伯鸾,使不得!”未料到萧伯鸾会掀人裙子。万一这申小菱是个刚烈的女子,一头撞死在此,那就没法查下去了。明王站了起来,按住他的肩膀。挥了挥手,让申小菱赶紧离开。
萧伯鸾站在堂中,握紧了拳头,极力平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的脚!她的三寸金莲竟然恢复了天足!谁做的?发现什么了吗?
“伯鸾,你呀,太冲动了。”明王笑着拍拍他,再缓缓坐下。
“殿下,臣失仪了。”
“不怪你,任谁遇到这事,都不可能平静,更何况她又不是一个普通的下堂妻。”明王指了指座位,让他坐下来说话。又神色慎重地说道:“田氏,我记得曾见过她一面,印象却不大清晰了。今日要不是你在,恐怕我让她做几个玩偶带回京也就罢了。”
萧伯鸾道:“臣刚才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是她。”他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当初是直想着要把她抓回来,一直寻不着,以为她死了,或是躲在哪个深山之中。没想到她竟到了杭州!”
“她也有些本事了,还知道大隐隐于市。只是不知为何跑到杭州来?”
岂止是有本事!萧伯鸾“哼”了一声,道:“那就得想办法让她恢复记忆了。”
“你信?”明王挑眉。
“不全信。”
两人沉默了片刻,只闻萧伯鸾有些怅然:“只是,多年过去,性子变了。”
明王道:“须得试探一番。好在办法也是不少。”
“此事不劳殿下费心,臣一定探出个究竟来。”
“你肯定能探出究竟来,这我不担心,”明王笑着,“只是,别动不动就掀人家裙子。”
萧伯鸾并不想辩解,但却装出一副要辩解的模样来。
明王堵了他的话,嘱咐道:“伯鸾,正事为重!等找到东西了,她留给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现在,留她一条命。”
萧伯鸾应了一声“是”。